凌晨四点,城市尚未苏醒,专案组指挥中心却已灯火通明。沈烬野站在监控屏幕前,注视着画面中赵鹏家中的一举一动。经过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监控,他们已掌握了赵鹏与“灯塔”组织联络的全部模式与加密方式。
“目标已起床,正在洗漱。”耳麦里传来监控小组的汇报。
沈烬野转向身旁的南笙笙,她眼中布满血丝,却依然专注。“所有出口都已封锁?”
南笙笙点头:“十二个小组已就位,他插翅难飞。”
这是他们精心选择的收网时刻——在赵鹏最为松懈的清晨,在他刚刚发送完最后一则情报,自以为安全无虞之时。
周志雄老局长走进指挥中心,神情肃穆:“纪委的逮捕令已经签发。烬野,由你带队执行。”
沈烬野整理了一下许久未穿的警服,领口的警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
“行动。”
赵鹏打开家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沈烬野和全副武装的行动小组时,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了然,最后归于一种奇异的平静。
“沈队,”他轻声说,没有反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在押送车上,赵鹏一直望着窗外飞逝的城市街景,忽然开口:“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烬野没有回答。
审讯室内,赵鹏面对南笙笙整理出的完整证据链,几乎没有辩解。在长达六小时的审讯中,他的故事一点点浮出水面。
“一切始于三年前,”赵鹏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我儿子在美国出事,医疗费像个无底洞。那时我接触了一个案子,涉案企业老板私下找到我,说可以‘帮忙’。”
他苦笑着摇头:“起初只是微不足道的信息,换来的钱却足以支付我儿子三个月的康复费用。我以为能控制住,但‘灯塔’...他们从不出面,却什么都知道。”
南笙笙静静记录,偶尔抬头观察赵鹏的表情变化。这是一场没有咆哮与对抗的审讯,更像是一个迷失者的忏悔。
“钱永明被捕后,我接到了指令。”赵鹏的眼神变得空洞,“他们要求押解路线,威胁如果不配合,就曝光我之前的一切,同时停止对我儿子的资金支持。”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沈烬野的声音冷峻。
“我别无选择!”赵鹏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又颓然瘫坐,“至少我当时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修改了路线计划,想着钱永明逃脱后,我们还能再抓到他...我没想过会有人死。”
灭口案的发生,成了压垮赵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试图切断与“灯塔”的联系,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法脱身。
“他们怎么联系你?”沈烬野追问。
“加密讯息,单线联系。”赵鹏低声说,“我从不知道上线是谁,但...有一次偶然瞥见一个代号——‘牧羊人’。”
南笙笙与沈烬野交换了一个眼神。“牧羊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意味着赵鹏之上,还有更高级别的内鬼。
审讯结束后,沈烬野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审讯室内低垂着头的赵鹏。昔日威风凛凛的副支队长,如今只是一个被压力和愧疚压垮的中年人。
“悲哀的结局。”南笙笙走到他身边。
“但这只是开始,”沈烬野转身,“‘牧羊人’还在暗处,而‘灯塔’的灯塔依然亮着。”
三天后,警局礼堂座无虚席。在全体同僚面前,周志雄老局长亲自宣布了对沈烬野的复职决定,并正式澄清了所有不实指控。
“在这个困难的时刻,我们证明了警队的自我净化能力。”老局长的声音铿锵有力,“但我们不能忘记教训。信任如同玻璃,一旦破碎,即使修复也会留下裂痕。”
掌声中,沈烬野走上讲台。他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怀疑过他的眼神,如今充满了歉意与敬佩。
“我们每个人穿上这身警服时,都曾宣誓忠于法律和正义。”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但诱惑与压力无处不在。今天,我们清除了一个内鬼;明天,我们可能面临新的考验。我希望赵鹏的案例能成为我们每个人的警钟——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不要忘记最初的誓言。”
他的目光与南笙笙相遇,微微点头致意。
会后,沈烬野的办公室恢复了原状,甚至比他离开前更加整洁。桌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旁边是一张简单的字条:“欢迎回来。——专案组全体”
他端起咖啡,百感交集。
肃清行动在警队内部悄然展开。纪委牵头成立了特别调查组,对与赵鹏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进行背景审查。三名警官被停职接受调查,七个部门的作业流程被重新评估修订。
“我们切除了肿瘤,但还需要防止转移。”在一次内部会议上,郑国锋书记如此形容这次肃清行动。
专案组重组,沈烬野重新担任组长,南笙笙正式成为核心成员。他们的第一项任务:追踪赵鹏提供的线索,找出代号“牧羊人”的高级内鬼。
“赵鹏的通讯记录显示,他收到的指令都经过高级加密,源头无法追踪。”技术组长老王汇报道,“但这个‘牧羊人’,在警队内部系统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南笙笙调出所有可能与赵鹏有交集的高级警官名单:“知道押解路线,又能接触到各部门情报,这个人权限不低。”
沈烬野凝视着白板上逐渐增多的线索,感觉仿佛在玩一个复杂的拼图游戏,而最重要的几块仍然缺失。
“灯塔”组织在赵鹏被捕后异常安静,没有报复行动,也没有明显的活动迹象。但这种平静反而更令人不安。
“他们在重组,或者已经找到了新的信息源。”南笙笙分析道。
沈烬野点头:“我们赢得了战役,但战争远未结束。”
月末,沈烬野独自来到公墓。他在一座简单的墓碑前停下,放下了一束白菊。墓碑上刻着:赵建辉,英勇牺牲的警官。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建辉是赵鹏的弟弟。”
沈烬野转身,看到周志雄老局长站在不远处,手中也拿着一束花。
“什么?”沈烬野震惊不已。
周志雄将花放在墓前,轻声说:“七年前,建辉在卧底任务中牺牲。官方报告是意外,但赵鹏一直怀疑是组织内部泄露了情报。他多次要求重新调查,都被高层以‘缺乏证据’驳回。”
沈烬野终于明白了赵鹏那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的真正含义。也许在赵鹏心中,与“灯塔”的合作不只是被迫,也是一种寻找弟弟死亡真相的扭曲方式。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沈烬野问。
“骄傲?愧疚?或许他不想让建辉的英名因自己的堕落而受辱。”周志雄叹息,“每个走入黑暗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两人沉默地站在墓前,各怀心事。
“老局长,”沈烬野最终开口,“您认为‘牧羊人’会是谁?”
周志雄久久没有回答。最后,他轻声说:“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不是那些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而是那些与我们想法过于一致的人。”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沈烬野心中种下了新的疑虑。
当晚,沈烬野约南笙笙在天台见面。城市的夜景在脚下延伸,万家灯火中隐藏着无数秘密。
“这是赵鹏移交给我的一些私人物品中的。”沈烬野递给南笙笙一张老旧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赵鹏和他的弟弟赵建辉,两人身着警服,笑容灿烂。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真理与正义,至死不渝。”
南笙笙轻轻抚摸照片:“多么讽刺。”
“我一直在想,”沈烬野靠在栏杆上,“赵鹏的堕落始于他对体制的失望。当他发现系统无法给他弟弟一个公道时,他选择了自己的方式寻求正义。”
“这不是借口。”南笙笙坚定地说。
“当然不是,”沈烬野同意,“但这提醒我们,系统必须保持纯净,否则会有更多人失去信心。”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远处城市的喧嚣。
“接下来怎么办?”南笙笙问。
沈烬野望向黑暗中闪烁的城市灯光:“我们找到了一个小卒,但棋盘上的对手依然隐身。接下来,我们要找出‘牧羊人’,摧毁‘灯塔’。”
“这不会容易。”
“从来没有容易过。”沈烬野转身面对她,“一起?”
南笙笙微笑点头:“一起。”
在他们脚下,城市依旧运转,光明与阴影交织。但在这个夜晚,两位警官重新立下誓言——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将继续前行。
因为灯塔尚未熄灭,而猎手已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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