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外的荒郊,月色被浓密的乌云遮蔽,只透下些许惨淡的微光,勾勒出乱葬岗嶙峋怪石的轮廓,夜枭的啼叫偶尔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一道黑影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坟茔与枯木之间,动作轻盈而迅捷,显示出极高的轻功造诣和潜行技巧。正是“陆地神龙”言达平。此刻他早已褪去了那身乞丐伪装,换上了一套利于夜行的紧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却难掩惊惶与焦虑的眼睛。
凌退思的突然暴毙,如同在他耳边敲响了一声丧钟,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万家完了,凌知府也完了,下一个会是谁?那个神秘恐怖的第一邪皇,其手段简直匪夷所思,竟能隔着重重阻碍,让凌退思死在自己的毒药之下!这等能力,已近乎妖法仙术,绝非人力可敌!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城诀宝藏,顾不得什么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逃!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荆州地界,逃离那第一邪皇可能存在的任何区域,逃得越远越好!他甚至不敢走官道,只敢挑这些荒无人烟、崎岖难行的野径小路,指望能避开所有耳目。
然而,就在他提气纵身,即将掠过一片稍微开阔的洼地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毫无征兆地在他前方响起:
“言达平,你的‘神龙’之名,便是用来这般钻沟爬壑的吗?”
言达平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冰封,血液都几乎凝固了!他硬生生刹住前冲之势,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块高大的、风化严重的无名墓碑之上,一道青衫身影负手而立,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仿佛已在那里站立了千百年。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一缕,照亮那人平静无波的脸庞和那双深邃如星海、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
不是第一邪皇,又是谁?!
“你…你…”言达平声音干涩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已按上了腰间的软剑剑柄,全身功力瞬间提至巅峰,高度戒备。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绝望,对方能如此精准地在此地截住他,说明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其监视之下!逃?往哪里逃?
“不必紧张。”林越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若真要杀你,你此刻已与凌退思、万震山作伴去了。”
言达平喉结滚动,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嘶声道:“阁下…究竟想怎样?连城诀…连城诀的秘密我并不知道多少,梅念笙老鬼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们师兄弟三人!宝藏更是虚无缥缈…”
“我对宝藏没兴趣。”林越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那点黄白之物,还不值得我费心。我感兴趣的,是你。”
言达平一愣,不明所以。
“你师兄万震山,嚣张霸道,蠢恶外露。三师弟戚长发,隐忍阴鸷,虚伪狡诈。而你…”林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言达平的心底,“工于心计,擅长伪装,能屈能伸,如毒蛇潜伏,伺机而动。某种程度上,你比他们更‘聪明’,也更危险。”
言达平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对方这话是褒是贬,意欲何为。
“给你一个选择。”林越淡淡道,“一,如你师兄师弟一般,入我‘恶人谷’,尝那阴阳噬心之苦,每日忏悔罪孽,以劳役赎罪,直至…或许有一日,真心悔过。”
言达平闻言,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万家每日传出的凄厉惨嚎他早有耳闻,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光是想象便觉毛骨悚然!
“第…第二个选择呢?”他声音干涩地问,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二,”林越的目光似乎掠过他的身体,仿佛在审视一件工具,“你一身武功与这乔装潜伏、打探消息的本事,倒也并非全无用处。我可暂缓你咒发之苦,但你需戴罪立功。”
“如何…戴罪立功?”言达平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江湖之大,藏污纳垢之处远不止一个荆州。”林越抬手指了指远处漆黑一片、仿佛蛰伏巨兽的连绵山峦,“类似万震山、凌退思之流,仗着几分武力或权势,欺压良善,为非作歹者,不知凡几。我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言达平瞬间明白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对方是要他去做一把刀,一把专门针对江湖败类的暗刃!利用他精于伪装、擅长打探潜伏的特长,去挖掘那些隐藏的罪恶,然后…
“找出他们,摸清其罪证与弱点。届时,自会有人前去‘规诫’。”林越确认了他的猜想,“做得好了,或许可减你罪责。做得不好,或阳奉阴违…”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让言达平如坠冰窟。
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选择。与其立刻陷入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地狱,不如…不如暂且隐忍,假意顺从,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借此机会…
“我…我选第二条!”言达平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立刻躬身应道,姿态放得极低,“言达平愿凭邪皇差遣,戴罪立功,绝无二心!”他嘴上说得恳切,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隐晦的狡黠与算计。假意投靠,虚与委蛇,暗中观察,这本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林越仿佛没有看到他眼底那丝算计,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很好。此乃‘子母噬心引’,母引在我处,子引在你身。你所作所为,我皆能感知。好自为之。”
他屈指一弹,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异种气劲瞬间没入言达平体内。言达平只觉心口微微一麻,仿佛被蚊蚋叮了一口,随即那感觉便消失无踪,体内并无任何不适,但他却莫名地感到一种无形的枷锁已然套上,仿佛自己的生命已不完全属于自己。他知道,这定然是某种比万家所中之咒更为玄妙、更难以解除的控制手段。
“去吧。第一个目标,荆州境内,‘铁掌帮’帮主刘乘风,其罪证,你应有所耳闻。”林越说完,身影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消失在那块墓碑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言达平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直起身子,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夜风吹过,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摸了摸毫无异常的心口,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丝狠厉与决绝。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再次展开,如同夜枭般投向远方,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逃亡,而是铁掌帮的方向。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必须先做出点“成绩”来,取得那第一邪皇的初步信任,才能图谋后续…
… …
与此同时,荆州城内外,因第一邪皇的强势介入与凌退思的暴毙,局势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万家大宅依旧如同一个巨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规诫之所”,万震山、戚长发、万圭等人依旧在每日固定的时辰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并在痛苦的间歇麻木地书写罪状,进行着赎罪劳役。他们的惨状和那厚厚的罪状簿,如同最刺眼的警示牌,震慑着所有知晓内情的人。
知府衙门则由那位战战兢兢的同知暂时署理政务,一应盘剥百姓、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被叫停,以往与万家、凌退思勾结甚深、为虎作伥的衙役胥吏被清洗了大半,换上了一批相对干净的新面孔。虽然效率未必多高,但以往那种乌烟瘴气、民怨沸腾的状况确实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百姓们私下议论,虽对那手段酷烈的第一邪皇心存恐惧,却也不得不承认,荆州城的天空,似乎真的清明了几分。
狄云和戚芳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与迷茫后,终于得以离开那座如同牢笼般的万府。林越并未限制他们的自由,也未对他们施加任何惩罚。狄云带着戚芳,在城外寻了一处僻静的农家小院暂时安顿下来。狄云经过此番巨变,心性成熟了许多,虽依旧淳朴,却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任人欺侮的乡下小子。他心中对那第一邪皇的感觉复杂无比,敬畏、恐惧、感激、不解…种种情绪交织。他偶尔会去打探师父戚长发的消息,得知其依旧在咒法中苦苦挣扎,心情更是复杂难言。戚芳则终日以泪洗面,既心疼父亲,又对未来的生活感到茫然无助。
丁典与凌霜华,这一对苦命鸳鸯,在经历生死离别后终于重逢。丁典凭借着林越渡入的那道精纯内力,不仅伤势迅速好转,修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他带着凌霜华悄然离开了荆州这是非之地,寻了一处山明水秀的隐秘所在隐居起来,悉心为凌霜华调养身体,弥补这些年错过的时光。对于那位神秘莫测、出手相助却又手段酷烈的恩人\/煞星,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却也带着深深的敬畏与困惑,不知其出手相助究竟所图为何,只能将这份恩情默默记在心里。
… …
而林越本人,在初步理顺了荆州城的局面,布下了言达平这颗棋子后,并未停下脚步。他的身影时而出现在荆州城内那家最大的、藏书颇为丰富的“济世堂”医馆之中。
他并未以武力强取,而是以重金求购,或是凭借逐渐显露的、对医理药性远超常人的深刻见解,与坐堂的老大夫平等交流,甚至切磋探讨,令那位行医一生的老大夫惊为天人,心甘情愿地将其视为忘年交,并允许他翻阅医馆内那些寻常绝不外示的孤本医案、祖传药经。
《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千金方》、《针灸大成》…无数珍贵的医学典籍,被林越以惊人的速度阅读、理解、消化。NZt带来的超强学习能力与悟性,让他不仅能快速记忆,更能深刻理解其中蕴含的天地至理、人体奥秘、阴阳五行生克之道。他将这些医学理论与自身修炼的太玄经内力、以及对人体经脉气血的入微感知相互印证,常常能提出令老大夫茅塞顿开、拍案叫绝的独特见解。
他的目的,绝非仅仅成为一位神医。他是要以医入武,以武证道,深刻理解生命本源与能量运行的终极奥秘,为创立那门理想中的、完美和谐、生生不息、无缺无漏的至高武学打下最坚实的理论基础。
时而,他的身影又会出现在荆州附近一些颇具盛名的武林门派的山门之外。
诸如“伏牛派”、“三峡门”、“巴山剑派”等,这些门派规模不算顶尖,却在本地盘踞多年,也积累了一些独到的武学传承。林越并未直接打上门去,而是如同一位游历四方的武学奇士,递上拜帖,以切磋交流之名上门拜访。
以他如今修为眼界,寻常门派的高手在他眼中破绽百出。他往往只需略微显露一手精妙绝伦、却又明显手下留情的武功,便足以震慑全场,令对方掌门长老心惊肉跳,不敢怠慢。随后,他便提出借阅门派武学典籍一观,以为借鉴。
面对这位如今凶名赫赫、武功深不可测的第一邪皇,谁敢说个不字?何况他只是借阅,并非强夺。这些门派巴不得送走这尊煞神,无不乖乖奉上本派珍藏的拳谱、剑经、内功心法,只求他看罢之后尽快离去。
林越也信守承诺,只是阅览,记忆于心,并不夺取原本,偶尔还会随口指点出秘籍中一两处关键诀窍或是行气隐患,往往能令对方受益匪浅,心情复杂之余,竟隐隐生出一丝感激。
于是,伏牛派的“莽牛气功”、三峡门的“急浪剑诀”、巴山剑派的“回风拂柳剑”…诸多或刚猛、或轻灵、或诡谲的各色武学,如同百川归海般,纷纷汇入他的武学库藏之中,被太玄经那包罗万象、至高至深的武学总纲所吸收、消化、提炼,不断丰富着他的武学底蕴,推动着他向着那“至精至博”的境界稳步前进。
医道与武学,如同两条并行的溪流,在他浩瀚的识海中交汇、融合,碰撞出智慧的火花,滋养着那颗追求至高之道的种子。
他知道,荆州的淤泥已初步清扫,但更大的江湖,更多的污秽,仍在远方。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喜欢诸天记录者:开局存档超人模板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诸天记录者:开局存档超人模板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