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雨缠缠绵绵,把土路泡得黏糊糊的,苏念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张老,裤脚沾满泥浆,每走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锦书跟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包,里面是顾晏留下的伤药和晒干的骆驼刺根 —— 昨夜从驿站分开后,顾晏引开追兵,至今没消息,这包东西成了他们唯一的慰藉。
“小姐,信使又烧起来了。” 张老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发颤。他背上的信使脸色通红,呼吸急促,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昏迷中还在喃喃 “密信…… 不能丢……”。苏念伸手探了探信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紧 —— 再这么烧下去,怕是撑不到柳伯家。
“前面应该有个小镇,我们去那儿找家客栈,先给信使退烧。” 苏念抬头望了望雾蒙蒙的前方,隐约能看到几点灯火,“张老,你再撑撑,锦书,帮我扶着点信使。”
锦书立刻上前,用袖子擦了擦信使脸上的汗,轻声说:“信使大哥,再坚持会儿,快到地方了。” 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只会哭的丫鬟,连日的危机磨出了她的韧劲,刚才在竹林里,还是她先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暗哨。
三人加快脚步,半个时辰后终于摸到了小镇边缘。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多数店铺已关门,只有一家 “渡口客栈” 还亮着灯。苏念斟酌片刻,选了这家 —— 客栈临河,万一有变故,还能从后门跳河脱身。
推开门,暖烘烘的水汽裹着面香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低头拨算盘,见他们浑身泥泞、还背着个 “病人”,眼皮抬了抬,语气平淡:“住店还是打尖?”
“一间上房,一锅热汤,再来两笼馒头。” 苏念一边说,一边摸出两枚铜钱放在柜台上 —— 这是从驿站黑衣人身上搜的,她特意避开银锭,怕露富引祸。
掌柜的接过铜钱,手指在柜面上敲了三下,却没喊店小二,反而绕出柜台,走到张老身边,假意打量信使:“这位客官看着病得不轻,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镇上王大夫治风寒最拿手。”
苏念心里 面“咯噔” 一下 —— 不对劲。他们刚进门,掌柜不问行程、不看伤势,先提 “请大夫”,分明是想借大夫探底。她立刻上前一步,挽住张老的胳膊,装作夫妻间的亲昵:“多谢掌柜好意,不用麻烦了,内子就是淋了雨,歇会儿喝碗热汤就好。”
这话一出,张老愣了愣,随即配合地拍了拍苏念的手,锦书也赶紧帮腔:“是啊掌柜,我们赶路急,歇一晚就走,不麻烦您了。”
掌柜的眼神闪了闪,没再坚持,转身喊了个店小二:“带客官去二楼最里面的房,汤和馒头赶紧端上去。” 店小二应声上前,引路时却频频回头打量信使,脚步还故意放慢了些。
进了房间,苏念立刻反锁房门,压低声音说:“掌柜和店小二都是眼线,肯定要去报信。锦书,你去厨房盯着汤,顺便把骆驼刺根煮了;张老,你帮信使擦擦身子降温,我们半个时辰后就走。”
锦书点点头,拎着布包去了厨房。她守在灶台边,看着店小二端汤时偷偷往灶房后门溜,还对着外面比划手势 —— 果然是在报信。她悄悄摸出块石头,等店小二转身,猛地砸在旁边的水缸上,“哗啦” 一声响,吓得店小二手一抖,汤差点洒了。“你干什么?” 店小二怒喝。
“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 锦书装作慌乱的样子,趁机把煮好的骆驼刺根水倒进葫芦里,端着热汤跑回房间。
苏念正帮信使擦身子,见锦书回来,立刻问:“怎么样?”
“肯定报信了,我看到他跟外面人比划。” 锦书把葫芦递过去,“药水煮好了,快给信使喝吧。”
苏念刚把药水分几次喂进信使嘴里,楼下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的喊:“就是二楼最里面!李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 苏念立刻把密信塞进信使贴身的衣襟,用布条缠紧,“张老,你背着信使从窗户跳下去,我和锦书断后!”
张老抱起信使,推开窗户 —— 二楼不高,下面是片松软的菜地。他深吸一口气跳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稳稳护住了信使。苏念和锦书紧随其后,刚站稳,就见十几个黑衣人举着刀冲过来,为首的正是在驿站逃脱的带疤壮汉!
“沈清辞!这次看你往哪跑!” 带疤壮汉脸上挂着狞笑,刀光在雨夜里闪着寒芒,“把密信交出来,老子让你死得痛快些!”
苏念把锦书护在身后,握紧顾晏留下的短刀:“想要密信,先过我这关!” 她知道,必须拖到张老带着信使跑远,哪怕自己拼了命。
两个黑衣人率先扑上来,苏念侧身躲开,短刀划向其中一人的手腕,却被对方用刀割开。另一人趁机从侧面偷袭,锦书见状,猛地捡起块石头砸过去,正好砸中那人的后脑勺,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小姐,我帮你!” 锦书捡起地上的刀,虽手抖得厉害,却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带疤壮汉见手下吃亏,怒喝一声挥刀劈来。苏念勉强挡住,手臂震得发麻,短刀差点脱手。眼看第二刀就要落下,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熟悉的呼喊:“沈小姐,我来了!”
苏念抬头,只见顾晏骑着黑马冲过来,手里的长剑如一道闪电,瞬间挑飞带疤壮汉的刀。“顾大人!” 苏念眼眶一热,连日的担忧终于落了地 —— 他胳膊上缠着新的布条,雨水渗进伤口,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你先带锦书躲起来!” 顾晏翻身下马,长剑直指带疤壮汉,“这些人交给我!”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大理寺捕快,很快就把黑衣人团团围住。带疤壮汉想突围,却被顾晏一脚踹倒,长剑抵住喉咙:“说!李嵩还在前面布了多少人?柳家村是不是有埋伏?”
带疤壮汉咬着牙不肯说,顾晏手腕微沉,剑尖刺破他的皮肤:“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我说!我说!” 带疤壮汉终于服软,“柳家村口有三个哨点,柳伯家附近…… 还有二十个弟兄等着你们!”
苏念心里一紧:“不好,张老和信使还往柳家村去了!”
顾晏立刻吩咐捕快:“你们把这些人押回县衙,我和沈小姐去柳家村!” 他拉过苏念的手,把她扶上黑马:“坐稳了,我们走!”
黑马在雨夜里疾驰,苏念靠在顾晏怀里,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和沉稳的心跳。“你的伤……” 她轻声问。
“小伤,不碍事。” 顾晏低头看她,语气温柔,“倒是你,刚才怕不怕?”
“怕过,但想到密信和信使,就不敢怕了。” 苏念抬头望向远处,柳家村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希望张老他们没事。”
很快,他们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找到了张老和信使 —— 张老正躲在树后,见他们来,松了口气:“顾大人,你们可来了!村口有黑衣人巡逻,我没敢进去。”
顾晏点点头,悄悄摸去村口,没过多久就回来比了个 “安全” 的手势 —— 三个哨点已被解决。四人立刻往柳伯家跑,那是座白墙黑瓦的四合院,院门上挂着把铜锁,却虚掩着,锁孔还有被撬过的痕迹。
“柳伯?” 苏念轻轻敲门,没人应答。顾晏拔出长剑,推开门率先进去 ——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雨滴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正屋的门还开着条缝。
突然,正屋的门 “吱呀” 一声全开,十几个黑衣人冲出来,为首的锦袍男人手里还押着柳伯!柳伯的脖子上架着刀,脸色苍白,却对着苏念喊:“沈小姐,别管我!密信…… 一定要送到京城!”
“柳伯!” 苏念想冲过去,却被顾晏拦住。锦袍男人冷笑:“顾少卿,沈小姐,我家大人早等着你们了。把密信交出来,自废武功,我就放了这老头,不然……” 他手里的刀往柳伯脖子上又压了压,血丝渗了出来。
苏念陷入两难 —— 密信是洗冤的关键,可柳伯是父亲的老友。就在她犹豫时,院墙外传来捕快的喊:“奉大理寺卿之命,捉拿叛党!”
锦袍男人脸色骤变,突然推开柳伯,举刀朝苏念刺来 —— 他要毁了密信!顾晏立刻把苏念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刀擦着胳膊划过,鲜血染红了布条。而柳伯被推得撞到石磨上,脑袋磕出了血,缓缓倒了下去。
“柳伯!” 苏念扑过去,抱着昏迷的柳伯,看着他头上不断涌出的血,心乱如麻。顾晏与锦袍男人缠斗在一起,黑衣人还在反扑,更要命的是,她摸向信使衣襟时,发现缠密信的布条松了 —— 密信不见了!
雨还在下,血腥味混着雨水弥漫开来。苏念抱着柳伯,看着打斗的顾晏,又摸了摸信使空荡荡的衣襟,浑身发冷:柳伯能不能活?顾晏会不会受伤?密信又掉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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