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老朱那根沉甸甸的金腰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夺目的金光,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朱剩的后脑勺而去!
这一击,含着一个开国皇帝的滔天怒火,势大力沉,要是抽实了,别说一个王爷,就算是一头牛也得当场撂倒!
然而,腰带并未落下。
一道身影,更快!
马皇后不知何时已经闪身挡在了朱剩身前,她没有去拦那根腰带,只是张开双臂,用自己那并不算魁梧的身躯,将朱剩严严实实地护住。
老朱瞳孔一缩,手腕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金腰带距离马皇后的发髻,不过三寸!
“朱重八!你疯了!”
马皇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缓缓回头,那双总是温婉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像两把冰刀,死死地剐在老朱的脸上。
“当着孩子的面,动刀动枪,你还要不要你这张老脸!一个皇帝,跟个市井泼皮一样,成何体统!”
老朱被骂得一哆嗦,手里的腰带都快握不住了。他怕过天,怕过地,但最怕的,还是自己这个妹子。
“妹子……你……你让开!”老朱梗着脖子,强撑着皇帝的威严,只是声音明显虚了几分,“今天咱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王八蛋!他……他都快把咱的房盖给掀了!”
“我护着的人,我看谁敢动!”马皇后寸步不让,反而朝老朱瞪了一眼,随即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下身后的朱剩。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还不快滚!
朱剩是什么人?那可是察言观色的祖宗!
他立刻心领神会,但脚下却没动。
他从马皇后的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对着那气得浑身发抖的老朱,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嘿嘿一笑,挑衅似的挤了挤眼睛。
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副“你来打我呀,你打不着”的滚刀肉模样。
“噗——”
老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朕的龙椅呢?”。
“你……你……”他指着朱剩,你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陛下!”旁边的大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来扶住他。
“还愣着干什么?滚!”马皇后趁机对着朱剩低吼一声。
“好嘞!”
朱剩如蒙大赦,转身就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跑到殿门口,他还不忘回头,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
“侄儿谢过叔母!也谢过叔父……的赏赐!”
说完,撒腿就没影了。
“赏……赏赐?”老朱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听到这三个字,又是一阵猛咳,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这小王八蛋给气得挪了位。
……
与此同时,应天府,临淮王府。
与皇宫里的鸡飞狗跳不同,这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祥和景象。
“都利索点!窗户再擦一遍,地上的砖缝都给我用新布过一遍水!王爷最爱干净!”
小桃叉着腰,俨然一副大总管的架势,指挥着几十个下人,将整个王府打理得焕然一新。她的小脸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家王爷,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而在后厨,则是胖子的天下。
“火再大点!对!烧鸡的皮要烤得焦黄酥脆,一筷子下去就要流油!”
胖子挥舞着大勺,满头大汗,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灶台上,一只刚出炉的烧鸡滋滋作响,旁边的大锅里,炖着香气四溢的红烧大肘子,那香味,几乎能飘出半个应天府。
就在这片忙碌之中,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快步走进了王府。
正是奉命出京寻人的蒋瓛。
“蒋大人!您回来了!”小桃眼尖,立刻迎了上去。
“王爷呢?回来了吗?”蒋瓛急切地问道,几个月的奔波让他看起来清瘦黝黑了不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刚传回信儿,王爷已经进宫了,估计马上就回府!”胖子从厨房探出脑袋,兴奋地喊道。
蒋瓛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小桃。
“快!这是天大的好消息!王爷要找的人,我找到了!”
“找到了?!”小桃和胖子同时惊呼出声。
“找到了!”蒋瓛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马哈只!我按照王爷给的线索,一路追到了云南,总算是在昆阳州找到了他!”
“那他人呢?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蒋瓛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暂时还回不来。他婆娘快生了,走不开。不过他已经答应了,等孩子满月,就带着妻儿,举家前来应天,投效王爷!”
这消息,无异于给即将归来的朱剩,备下了一份天大的贺礼!
……
北上的官道上,数支庞大的仪仗队伍,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应天府疾驰。
秦王朱樉的马车里,他烦躁地掀开车帘,对着外面吼道:“他娘的,还要多久才到?这破路,颠得老子骨头都快散架了!”
晋王朱棡则要沉稳得多。他面前的小几上,摊着一堆从京城传来的情报,可看了半天,除了知道堂哥朱剩回京之外,再无半点有用的信息。他眉头紧锁,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而在北平南下的队伍中,燕王朱棣正与他的谋士,在马车里对弈。
“王爷,”谋士落下一子,打破了沉默,“此次回京,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棣捏着一枚黑子,迟迟未落,他看着棋盘,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父皇召我们回来,能有啥好事!”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就当陪父皇热闹热闹吧!”
但他们谁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根本不是什么家庭矛盾,而是一个老子坑儿子,堂兄准备连锅端的鸿门大宴!
……
朱剩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擦黑。
他刚一脚踏进大门,就被一股浓郁的肉香给勾住了魂。
“胖子!你小子可以啊!知道本王想这口了!”
朱剩哈哈大笑着,也不沐浴更衣,直接冲进饭厅,抓起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
“王爷!您慢点!”小桃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递上热毛巾。
“嗯!就是这个味!”朱剩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赞道。
酒足饭饱,朱剩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听着蒋瓛的汇报,当听到马哈只的消息时,他眼中精光一闪,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两天后朱剩在后花园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一阵噼啪作响。从山西到江南,再回到应天,这一晃,快一年了。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清丽又带着几分倔强的身影。
观音奴。
算算时间,也该把这件大事给办了。叔母都派人催了好几次了。
听说她和她那个哥哥王保保,被叔父安排在了城南的一处宅院里,还给王保保封了个宣忠伯的爵位。老朱这手腕,算是彻底把这位前朝名将给留在了大明。
朱剩正琢磨着,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还是直接请叔母出面提亲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管家躬身禀报,“宫里来人了!”
朱剩一愣:“叔父又派人来找麻烦了?”
“不……不是,”管家咽了口唾沫,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是坤宁宫的人。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请您……和观音奴小姐,即刻入宫,共进晚宴。”
“什么?!”
朱剩脸上的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和观音奴一起?
现在?
他脑子飞速旋转,瞬间明白了。
他那几个堂弟都到了。
叔母这是……抢在老朱发难之前,主动把牌局给攒起来了!
这哪里是家宴?
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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