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前沿阵地，天宇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塔上，手里捏着份被汗水浸透的战报。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右翼鹰嘴崖失守，伤亡三百余人；左翼狼窝沟虽守住了，但弹药仅剩三成；正面阵地的士兵连续激战两天，平均每人只剩五发子弹。而敌军的炮火还在持续，每隔十分钟就会有一轮覆盖式轰炸，泥土混着弹片在战壕里飞溅，连空气都带着铁锈味。
“司令，法国技师说山炮的仰角校准出了问题，打不到敌军的重炮阵地！”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耳朵被炮声震得红肿，说话时得捂着一边才能听清。天宇接过技师递来的校准图纸，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法式75毫米山炮的参数被红笔圈出——“最大仰角35度”，而敌军的重炮阵地设在海拔高出两百米的山坳里，至少需要40度仰角才能覆盖。
“让他们拆炮架的限位器。”天宇指着图纸上的红色箭头，“这里，把固定栓锯掉两厘米，能多抬5度。告诉技师，就按我说的做，出问题我担着。”法国技师起初连连摆手，嘴里说着“这会毁了炮膛”，直到天宇将一把匕首拍在桌上：“是炮重要还是人重要？拆！”
半小时后，调整后的山炮发出第一声怒吼。炮弹划出一道陡峭的弧线，精准落在敌军重炮阵地中央，引爆了堆在旁边的弹药箱。连锁爆炸像条火龙，吞噬了大半个山坳。指挥塔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天宇却盯着沙盘，手指在左翼位置重重一点：“把剩下的四门山炮调去狼窝沟，那里快顶不住了。”
与此同时，美式步枪的分发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批m1903春田步枪比中方现役的汉阳造射程远出近百米，枪身轻便，还配了光学瞄准镜。但士兵们大多用不惯，不少人对着瞄准镜眯起眼睛，却连百米外的靶子都打不中。“不是这么用的！”随枪而来的美国教官急得直跺脚，他抢过一把步枪，趴在地上演示，“左眼闭，右眼睁，缺口对准准星，屏住呼吸……”
天宇蹲在旁边看着，忽然扯过一名枪法最好的老兵：“柱子，你试试。”柱子是全师有名的神枪手，用汉阳造能在百米外打穿铜钱。他接过春田步枪，学着教官的样子趴下，瞄准镜里的敌军机枪手瞬间清晰得像在眼前。“砰”的一声，远处的机枪应声哑火。“娘的，这玩意儿真邪乎！”柱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天宇立刻下令：“从各连抽调神枪手，组成五个突击分队，每人配一把美式步枪，专门打掉敌军的机枪和军官。”他指着沙盘上的敌军冲锋路线，“他们每次冲锋都靠机枪压阵，把机枪敲掉，步兵就是散沙。”
通讯兵这时跑进来，手里举着台美式步话机：“司令，美方技术员说通讯网搭好了！前沿五个阵地都能直接通话！”天宇抓起话筒，按下对应狼窝沟的按钮，里面立刻传来连长嘶哑的声音：“司令！敌军又上来了！我们快没子弹了！”
“坚持五分钟！”天宇对着话筒吼道，“山炮马上到，援兵也在路上！”他放下话筒，对身边的副官说：“让运输队把刚到的这批手榴弹优先送狼窝沟，告诉民夫队，今天谁能把箱子扛到前线，赏大洋五块！”
临时运输通道上，几百名民夫正扛着弹药箱往山上爬。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背着孩子的妇女，还有刚放下锄头的农民。领头的是个叫老栓的汉子，他的儿子在鹰嘴崖牺牲了，他说“替儿子把弹药送上去，也算报仇了”。泥泞的山路上，民夫们踩着前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有人滑倒了，立刻有人伸手拉一把，没人叫苦，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嘿哟”的号子声。
“前面就是狼窝沟了！”了望哨在崖上喊道。老栓抬头一看，前方的山坡上，中方士兵正依托弹坑与敌军厮杀，枪管打红了就往土里插，刺刀弯了就用枪托砸。他猛地直起身，甩开帮他托箱子的年轻人：“俺能行！”抱着弹药箱就往坡上冲，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眼里只有前方的战壕。
当第一箱手榴弹送进狼窝沟时，连长几乎要哭出来。他抓过一颗，扯掉引线就往敌群里扔，爆炸声中，他对身边的士兵吼道：“看到没！后方给咱们送家伙来了！跟他们拼了！”士兵们像打了鸡血，跟着反冲出去，与敌军绞在一起。
天宇在指挥塔里通过步话机监听着各阵地的动静，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标记：“山炮压制敌军右翼→突击分队打掉左翼机枪→运输队补充中央阵地弹药→预备队从侧后方迂回”。原本混乱的指挥变得条理分明，各阵地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像台精密的机器般联动起来。
激战到第三天傍晚，敌军的冲锋频率明显慢了下来。他们的重炮阵地被山炮端了，冲锋时的机枪掩护屡屡失效，好不容易突破个缺口，转眼就被中方的预备队堵上。更让他们恐慌的是，中方的弹药似乎永远用不完——刚打光一批，新的箱子就被民夫扛上来，箱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草叶。
“他们的补给线到底在哪？”敌军指挥官在望远镜里看着中方阵地后不断移动的民夫队伍，狠狠砸了下望远镜。他不知道，这些“移动的补给线”里，有农民、商贩、学生，甚至还有寺庙的和尚，他们没人发号施令，却自发地跟着运输队往前冲，有人用独轮车推，有人用扁担挑，有人干脆用衣服兜着子弹。
第七天清晨，天宇接到前沿报告：敌军开始后撤，阵地前留下大量尸体和废弃的武器。他登上指挥塔，看到敌军正在收缩防线，原本密集的帐篷区变得稀疏。法国技师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这是用美军罐头煮的，带着股焦糊味，却在寒冷的晨风中格外暖心。“他们的弹药快耗尽了，”技师指着远处的炊烟，“三天前，他们的后勤车队被我们的轰炸机炸了，现在只能靠空投，根本不够。”
天宇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往返于阵地和后方的民夫，他们正把伤员抬下来，把弹药送上去，像一条条流动的血脉，让这条防线始终保持着活力。他忽然明白，所谓“外援”，从来不只是冰冷的武器和技术，更是这些愿意为家园拼尽全力的人。
第十天，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阵地上时，中方收复了所有失守的阵地。天宇站在鹰嘴崖上，看着士兵们将国旗插回崖顶，风吹动旗帜的声音，像极了无数人的呐喊。统计伤亡时，副官惊喜地发现，这次激战的伤亡比例比上次下降了近六成——这意味着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司令，美方技术员说，新一批重机枪明天就到。”通讯兵跑来报告，脸上带着笑容。天宇点点头，目光越过防线，望向远方。他知道，敌军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这股整合起来的力量还在——法式山炮的轰鸣、美式步枪的精准、民夫的脚步声、士兵的呐喊——这条战线，就永远不会垮。
夜色渐浓，阵地上燃起篝火，民夫和士兵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干粮。老栓给美国教官递了个烤红薯，对方笑着接过去，烫得直搓手；法国技师和中方炮手比划着山炮的校准角度，旁边的士兵看得津津有味。语言不通，却不妨碍他们分享同一份温暖，同一份守护家园的决心。
天宇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所谓“整合外援”，从来不是简单的武器堆砌，而是让不同的力量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就像这些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国家的人，此刻都为了守住这片土地，紧紧站在了一起。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或许还会有新的战斗，但天宇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稳住战线的秘诀——不是靠哪一国的援助，而是靠每一个愿意挺身而出的人，靠那份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绝不放弃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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