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信奉今日事今日毕,有仇从不隔夜报。既然那名暗卫正好在此,那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看向时惜墨:“那个人可在附近?”
时惜墨统领着庆阳郡主府的护卫工作,也曾当过郡主一段时间的贴身暗卫,对于隐匿这件事颇有心得,他摇摇头:“不在。”
时锦在营帐内踱了会儿步,忽然笑着对陆添说道:“十几年前就深受庆帝信任之人,如今想必早已成了暗卫中的统领了。庆帝连统领都派了出来,可见对你我有多不放心了。”
她语气微微一顿:“陆将军,我有一计可引他出来,你我合力将他斩杀。你看如何?”
陆添面色大变。
若是他将陛下的暗卫杀了,那可就死死地绑在了庆阳郡主的战船上,以陛下之多疑,必要将他碎尸万段。他虽然觉得此次不论胜败,回京之后日子都不好过,但跟着郡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陛下毕竟是陛下,他富有四海,统御天下,即便锦国复国,那点国土与大庆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郡主手中最多也只有十万时家军,莫说战力如何,她小小年纪能不能号令三军还是个问题呢。
所以,他最安全的站位就是不动。
他连忙摆手:“郡主说笑了,陆添乃是庆国的将军,岂能大逆不道?”
时锦笑了起来:“陆将军才是说笑了。我在你这里杀人,你觉得陛下面前你能撇得清干系?将军不管做与不做,横竖只有一个死字。倒不如,反了他,我或许还能给将军一条生路。”
“你!”陆添知道,庆阳郡主所言是真,他骑虎难下,终是下定决心:“郡主,你且要如何做?”
庆阳郡主笑着冲他勾勾手指:“借将军人头一用。”
陆添大惊失色,一把长枪立时横在身前:“郡主说笑了。”
时锦笑了起来:“本郡主从不打诳语。将军用自己的人头换家人的平安,不觉得很值得吗?”
陆添怒声厉喝:“来人啊!”
时锦幽幽叹口气:“将军觉得我是那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的人吗?”
她一时恶作剧之心起,忽然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的!”
陆添愣了,陆敬呆了,现场一片寂静。
时锦过了一把瘾,笑着说:“好啦,挣扎无用。我的人已经控制了外面,陆将军现在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都得答应。”
她目光好似带着怜悯地看着陆添:“将军的人头已经在头上寄存十几年啦,其实,你没什么好抱怨的。而且,我这个人说到做到,说了会保你家人,我就会保你的家人。所以将军,安心赴死吧。”
陆敬大喝一声:“郡主且慢!”
他说道:“当年的事,我家将军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就算不是我们将军故意放行,陛下的人也不会让镇国公活着。我们将军的为人虽然谈不上高风亮节,但却也还算磊落,这些年来,暗中也对时家军多有守望相助之意。还请郡主手下留情,且容留将军一命。”
“再说……”他顿了顿,“郡主若是举事,手下不也需要能兵善战的悍将吗?”
时锦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她叹口气:“只是,将军若是不死,我很难给那暗卫作局。”
陆敬身为陆添的谋士,脑袋瓜十分灵活,他当即说道:“我有一计!”
他侧身对着陆添说道:“将军何须真死?”
陆添面上犹豫几分,终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就这样罢。”
时锦看着这对情感比亲兄弟还要好的主仆若有所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有点意思。”
入夜,军营之中忽然乱了起来,主帅将帐中传来犀利声响,然后便是陆敬的尖叫:“将军!来人啊,有刺客!”
这般动静终于引得庆帝的暗卫统领横刀坐不住了,他随着夜色潜入了营帐,以为会看到陆添身首异处之景象,但万万没想到,一进入就被擒获。
庆阳郡主时锦高坐在帅位上,笑意盈盈看着他:“陛下的影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横刀此时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计,倒是冷静下来:“确实不如郡主雄谋伟略。但郡主此举,是为何?难不成是想当乱臣贼子?”
时锦冷笑一声:“我对你主子的江山没有丝毫兴趣。但我身为人女,自当要为父报仇。”
她抬手,时惜墨便知道她的意思,立刻将横刀的蒙面巾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斑驳可怖的面容。
“你的脸……”
横刀神色淡定,语气也十分冷静:“黑暗中生活的人,不需要脸。”
时锦顿时明白,这张脸,恐怕是他自己毁掉的。
她眼眸微转,却忽然笑了起来:“哦?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恶事做多了,怕死后被人知道真实的身份,仇家找上你的父母家人吗?”
横刀的情绪波动明显,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前世当警察的时候曾受过心理培训,知道对横刀这种人,一步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信息,她觉得她已经找到了突破口,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时锦绕着横刀踱步,一边走一边思忖,须臾,便笑了起来:“倘若是乡间村野之子,万不必自残划破自己的脸。这位大人,我想,你应当是盛京城中长大,家中也并非默默无闻之辈吧?”
横刀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然捏紧一团。
像他这种给皇帝当刀,做尽一切不可告人之脏事者,最顾忌的便是被人识破真实身份。
但他岂能将自己的怯懦示人?他冷哼一声:“随郡主怎么想罢。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需多言。”
时锦怎会听他的?她继续说道:“庆帝多疑,不会用孤儿当死士,无根之浮萍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手中不抓着别人的软肋,他又怎安心操控?所以,你的家人应在庆帝手中。倘若你今日被我所擒,死在了我手中,哪怕你一个字都没有多言,我想,以庆帝之性情,你的家人应当都逃不过去。”
她凑过去,直视着横刀的脸,笑得天真无邪:“所以,大人除了与我合作,没有别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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