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上东行官道,脚底与青石相击发出沉闷声响。铠甲随着步伐轻颤,剑柄上的蓝宝石在晨光中一闪一灭,像心跳的节奏。母亲缝的护腕贴在左腕内侧,布料已被汗水浸软,仍牢牢裹住筋骨。右手习惯性抚过腰侧——父亲的旧刀鞘垂在那里,皮绳粗糙,铜扣冰凉。
辕门高耸,两尊铁甲守卫立于两侧,目光如钉。我报上姓名,传令兵立刻从营内奔出,甲片哗响。“陆扬,老将军命你即刻赴校场应考。”他语速急促,不等回应便转身带路。
我没有停下喘息。整了整肩甲,将宝剑扶正,随他穿过营帐夹道。沿途将士纷纷侧目,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冷笑撇嘴。我不看他们,只盯着前方校场中央那座演武台。风卷起沙尘,扑在脸上,带着铁锈与马汗的气息。
演武台由青石垒成,四角插着军旗,旗面猎猎作响。台上已有数名军吏执笔记录,下方列队十名持枪士卒,显然是考核护卫。我登台时,脚步未乱,呼吸平稳。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上前,声音洪亮:“新兵陆扬,现进行入营三试:武技、兵略、临机应对。听令行事,不得迟疑。”
话音落,鼓声起。
我卸下外甲,仅着劲装,拔剑出鞘。剑身泛青,寒光流转。第一式“破锋”,直刺虚影;第二式“断流”,横斩三分力;第三式“裂云”,跃步旋身,剑尖划圆。十三式一路使来,动作连贯如江河奔涌,收势归鞘,无声无息。
台下一片静默。片刻后,有低语响起。
“这小子……剑法竟如此纯熟。”
“你看他起手角度,分明是边军教头一脉。”
校尉点头,挥手示意进入下一关。沙盘已推至台前,黄沙堆成山川地形,木牌标示敌我兵力。老将军立于高台观阵,银甲披身,白发束冠,手中长枪拄地,纹丝不动。
“若敌三万自北谷突袭,我军仅八千,粮道断绝,当如何?”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
我俯身细察沙盘。北谷狭窄,两侧陡坡,唯中路可行大军。敌众我寡,不可硬拼。我拾起小旗,在左翼山坡插下一排红点:“伏兵藏于此处,待敌半入谷口,突然杀出,截其首尾。”又指向敌后方补给线,“分五百轻骑绕道,焚其辎重,使其军心动摇。”
一名军吏皱眉:“若敌前锋察觉,回撤结阵?”
“则放其退出山谷。”我答,“诱敌以为我怯战,夜间以火攻扰其主营,虚设旗帜于东西两岭,制造援军将至假象。敌久战无功,粮草将尽,必生退意。届时全军压上,可胜。”
老将军依旧不动,眼神却微微一动。
校尉尚未开口,忽闻鼓声骤变——急促三响,乃是模拟敌骑冲阵。传令兵大喝:“突发战况!敌五千铁骑逼近中军,距主营不足三里!限你十息内定策!”
我脑中电转。敌骑迅疾,正面迎击必溃。唯有调度得当,方能稳住阵脚。
“左翼盾墙压进,形成屏障!”我下令,“右翼弓手覆盖射击,箭雨压制冲锋速度。中军缓撤三百步,引敌深入,同时调后备骑兵自侧后包抄,断其退路!传令各部,旗号为‘赤鹰展翅’,违令者斩!”
声音未落,我已跃下演武台,抓起一面令旗亲自挥动。方位、节奏、间距,一一对应。三息后,模拟敌骑的红旗停在距主营百步之处,被虚拟箭雨逼停。
全场寂静。
十息已过,无人出声。
我收旗立定,气息未乱,额角微汗滑落鬓边。抬头望向高台,老将军仍伫立原地,目光如炬扫来。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枪杆,似在衡量什么。然后,他迈步走下高台,一步步朝我走来。
靴声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之上。
他在距我五步处停下,上下打量,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良久,才低声开口:“年少而神定,技精而思周……难得。”
他说完,未再多言,转身离去。临阶前,脚步微顿,右手轻轻拍了下枪杆,像是某种无声的认可。
我站在原地,未动。
太阳已升至中天,校场上影子缩成一团。我的铠甲还未重新披好,剑归鞘中,手仍搭在柄上。远处营帐林立,炊烟升起,操练声此起彼伏。
一名军吏走来,递过水囊。我摇头拒绝。他也不坚持,只低声说:“老将军从不对新人说话。你刚才……是他近三年来第一个点评的。”
我没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发紧,掌心有汗,但稳定如初。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枣红战马疾驰入场,马上骑士滚鞍落地,单膝跪在高台前,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函。传令兵接过,快步登上高台,附耳低语。
老将军接过密函,拆开阅览。脸色未变,但握信的手背青筋微凸。他忽然抬头,目光再次投向我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校场西角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士兵簇拥着一辆破损的斥候车驶入,车上绑着一人,浑身血污,口中塞布。那人挣扎着抬头,目光直直望向演武台,嘴唇剧烈抖动,似要喊出什么。
老将军猛地合上密函,大步走下高台。他经过我身边时,脚步没有停,却留下一句话:
“今晚子时,校场点兵。”
喜欢剑振山河:我以谋略定乾坤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剑振山河:我以谋略定乾坤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