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培植心腹，初织罗网
夜色中那缕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云昭心底漾开一圈警惕的涟漪。她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蛰伏的猎手，静静感知着院墙外的动静。那脚步声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探查什么，良久，才又悄然远去，融入更深的夜色。
是谁？林贵妃派来的探子？还是王府内其他心怀叵测之人？苏云昭不得而知，但这份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更加坚定了尽快建立自己势力的决心。仅凭她一人，纵然有灵泉和功法傍身，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也终究是独木难支。
翌日，处理完必要的庶务，苏云昭并未像往常一样闭门不出，而是带着夏竹，看似随意地在王府内苑走动。她步伐从容，目光却细致地扫过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仆役，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神色态度。
行至王府内的一处小花园，远远便听到一阵压抑的斥责声。
“没眼力见的东西！这花儿也是你能碰的？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一个穿着体面的二等丫鬟，正指着一名跪在地上、穿着粗使丫鬟服饰的小姑娘厉声训斥。那小姑娘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旁边散落着几枝被不慎碰落的月季。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方才脚下滑了一下……”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努力解释。
“还敢顶嘴！”那二等丫鬟扬手就要打。
“住手。”苏云昭淡淡开口，走了过去。
那二等丫鬟一见是她，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收起嚣张气焰，躬身行礼：“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苏云昭没理她，目光落在那粗使小丫鬟身上。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瘦小，面容只能算清秀，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即使含着泪，也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她记得，这小姑娘似乎是负责这一带花木修剪的，叫……青黛。
“怎么回事？”苏云昭问道。
那二等丫鬟抢先道：“回娘娘，这青毛丫头毛手毛脚，把刘美人最喜爱的几株‘醉贵妃’月季给碰坏了，奴婢正教训她呢！”
苏云昭看向青黛：“你说。”
青黛抬起头，看了苏云昭一眼，似乎被她平静的目光所感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回王妃娘娘，奴婢方才在修剪旁边的枝条，是……是这位碧珠姐姐突然从后面撞了奴婢一下，奴婢没站稳，才……才碰掉了花枝。奴婢知错，甘愿受罚，但……但并非存心。”
那叫碧珠的丫鬟立刻尖声道：“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不当心！”
苏云昭目光扫过地上的痕迹，又看了看碧珠略显慌乱的眼神，心中已明了七八分。这不过是后院常见的栽赃陷害，欺负老实人罢了。
“够了。”苏云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几枝花而已，坏了也就坏了。碧珠，你既如此关心刘美人的花，便去库房支取银钱，照价赔偿，从你的月钱里扣。”
碧珠脸色瞬间惨白：“娘娘！这……”
“怎么？本妃的话，不管用？”苏云昭眸光一冷。
碧珠吓得浑身一抖，再不敢多言，喏喏应了声，灰溜溜地跑了。
苏云昭这才看向依旧跪着的青黛，语气缓和了些：“起来吧。”
青黛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站起身，垂着头，不敢看她。
“你叫青黛？”
“是，娘娘。”
“在府中多久了？”
“回娘娘，三年了。”
“家中还有何人？”
“……只有一个弟弟，在城外庄子上做活。”
苏云昭问一句，青黛便答一句，言辞清晰，不卑不亢，虽有些紧张，却并无谄媚之色。
“方才为何不极力辩解，只认罚？”苏云昭忽然问道。
青黛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奴婢人微言轻，辩解也无用，反而可能招来更重的责罚。不如认下，或许还能少受些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无奈和清醒。
苏云昭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又不失骨气，是个可造之材。
“从明日起，你不用在此修剪花木了。”苏云昭淡淡道，“到听雪苑来当差吧。”
青黛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惊喜：“娘……娘娘？”
“怎么？不愿意？”
“不！奴婢愿意！谢娘娘恩典！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报答娘娘！”青黛激动得又要跪下磕头。
苏云昭虚扶了一下：“用心做事即可。”她需要的，不是磕头的奴才，而是能用的人。
带着青黛回到听雪苑，苏云昭又借由核对账目、调配物品等事宜，陆续接触了几个在其他院子不得志、或因各种原因被排挤，但做事勤恳、心思缜密的下人。有的是负责文书的小厮，有的是管理器皿的婆子，还有一个是在大厨房负责采买登记、因不肯同流合污而被边缘化的年轻账房。
苏云昭并未立刻将他们全部调入听雪苑，那样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目。她只是通过分派一些无关紧要却又需要细心才能做好的差事，暗中观察他们的能力和品性，偶尔给予一些不着痕迹的提点和好处。
同时，她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手中协理内务的权力，调整一些不涉及核心利益、却关乎下人切身利益的规矩。比如，明确各等级下人的月钱发放时间，杜绝克扣；改善一些粗使仆役的伙食；对生病或有困难的仆役，允许预支部分月钱或给予适当抚恤……这些举措，花费不多，却润物细无声地开始收拢一部分人心。
她知道，建立势力非一日之功，需潜移默化，徐徐图之。她织就的这张网，现在还只是最初的几根丝线，薄弱而隐蔽。但她有信心，假以时日，这张网会逐渐扩大，变得坚韧，成为她在王府立足的重要根基。
晚膳后，苏云昭单独留下了青黛。她看着这个眼神清亮的小姑娘，直接问道：“青黛，你可知道，我为何独独挑中了你？”
青黛跪在地上，认真想了想，答道：“因为奴婢……不说谎，也不怕事？”
苏云昭微微颔首：“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眼里有‘活’，心里有‘数’。”她今日观察过，即便在受委屈时，青黛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工具，留意着周围的环境痕迹。“我需要一个眼睛亮、心思细、嘴巴严的人。你可能做到？”
青黛抬起头，目光坚定：“奴婢能！娘娘给了奴婢出路，奴婢这条命就是娘娘的！娘娘让奴婢看什么，奴婢就看什么；让奴婢听什么，奴婢就听什么；不该说的，打死奴婢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很好。”苏云昭扶她起来，“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多看，多听，少说。府内各处的动静，尤其是……与锦瑟姑姑，或是与宫中、与其他各院往来异常的人与事，都留个心。”
“是，奴婢明白！”青黛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被信任的光芒和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安排妥当后，苏云昭回到内室，再次运转起那套无名功法。灵泉滋养下的经脉暖流潺潺，她能感觉到那层瓶颈似乎越来越薄，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而此刻，王府之外，皇宫深处。
林贵妃听着锦瑟添油加醋的回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个苏云昭！本宫倒是小瞧了她！”她狠狠一拍桌案，凤眸中杀机毕露，“不仅挡住了本宫的试探，还敢如此嚣张！看来，不给她点真正的颜色瞧瞧，她是不知道这京城的天，到底姓什么！”
她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去，给柳依依递个话……就说，本宫记得她舞姿卓绝，过几日宫中设小宴，让她……好好准备。”
锦瑟会意，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风，起于青萍之末。苏云昭在王府内悄然织网的同时，一张针对她的、更恶毒的罗网，也正在宫廷深处，缓缓张开。
第二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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