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针锋相对，暗流激荡
福伯及其党羽的被清算，如同在靖王府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一个角落。昔日与福伯走得近的、曾对听雪苑有过怠慢的，无不人人自危，行事说话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而一些原本被压制、或心思活络的下人，则看到了新的机遇，对听雪苑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暗中递着投诚的消息。
苏云昭并未因初掌权柄而急于大刀阔斧地更换所有人。她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明白稳定压倒一切。她只是从夜玄宸拨给她的人手中，以及府中一些风评尚可、背景相对简单的仆役里，提拔了几个机灵可靠的，分别安插在采买、库房等关键位置，同时让夏竹暗中留意府中各类人等的动向。恩威并施，徐徐图之，才是长久之道。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苏云昭正在听雪苑的小书房内，核对新送上来的份例清单，门外传来通报声，竟是林贵妃身边那位心腹大宫女，锦瑟来了。
锦瑟一身宫装，姿态倨傲，虽对着苏云昭行了礼，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轻蔑。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声音尖细：“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探望苏侧妃。娘娘听闻侧妃前日在宫中受了惊吓，心中甚是挂念，特赐下百年老山参一支，给侧妃压惊补身。”
苏云昭心中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夏竹接过锦盒，淡淡道：“有劳贵妃娘娘挂心，妾身惶恐。区区小事，竟劳动娘娘记挂，还请锦瑟姑娘回宫后代为转达妾身的感激之情。”
锦瑟目光在苏云昭脸上转了一圈，见她气色红润，神态从容，哪有半分受惊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恨，面上却扯出一抹假笑：“侧妃娘娘客气了。贵妃娘娘还说，听闻侧妃近日协理王府事务，甚是辛劳。这管家之事，最是繁琐耗神，侧妃年轻，又初初接手，若有不明之处，或需要人手帮衬，尽管开口。娘娘与王爷乃是至亲，断不会看着侧妃为难。”
这话，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却是敲打和示威。一方面暗示苏云羽管家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协理”），经验不足；另一方面，更是赤裸裸地表明，这王府内，依旧有她林贵妃的眼线和势力，随时可以插手。
苏云昭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不卑不亢：“多谢贵妃娘娘体恤。王爷信任，将府中事务交予妾身，妾身自当尽心竭力，不敢言辛劳。府中诸位管事也都勤勉得力，目前尚无为难之处。若有不解，妾身定当请示王爷，不敢以琐事烦扰贵妃娘娘清静。”
她直接将林贵妃“帮衬”的提议堵了回去，言明只对夜玄宸负责，将林贵妃伸过来的手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锦瑟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干笑两声：“侧妃娘娘心中有数便好。只是，这王府家大业大，水也深，侧妃娘娘还需仔细着些，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王爷和贵妃娘娘的期望才是。”这话已是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不劳锦瑟姑娘费心。”苏云昭放下茶杯，眸光清冷地看向她，“妾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恪守本分。若有人心怀不轨，意图兴风作浪，妾身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王府的规矩，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锦瑟心上。那眼神中的冷意和决绝，竟让久居宫中、见惯风浪的锦瑟也感到一阵心悸。
锦瑟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这苏云昭软硬不吃，且气势凌人。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草草行了个礼：“侧妃娘娘的话，奴婢记下了。奴婢还要回宫向贵妃娘娘复命，告退。”
看着锦瑟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夏竹忍不住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的东西！娘娘，您看她那嚣张样！贵妃这分明是来警告您的！”
苏云昭神色冷凝：“警告是假，试探是真。她想知道我掌权后的态度，也想看看我会不会怕。”她拿起那支所谓的“百年老山参”，仔细看了看，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东西倒是好东西，可惜，送的人心思太脏。收起来吧，日后或许有用。”
她心中清楚，与林贵妃的正面冲突，已然不可避免。今日只是言语上的交锋，下一次，恐怕就是更直接的阴谋诡计了。
果然，锦瑟回宫后不久，王府内便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
先是负责厨房采买的其中一个副管事，是福伯的远房亲戚，因着福伯倒台而心怀怨恨，暗中在供给听雪苑的食材上做手脚，以次充好，甚至试图在新鲜的蔬果中混入些许轻微腐败之物，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腹泻不适。幸得苏云昭早有防备，安插的人手及时发现，人赃并获。
接着，库房那边又传出流言，说苏侧妃清查库房，实则是想中饱私囊，将一些珍贵器物挪为己用。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虽未明指，却暗藏杀机。
这些手段，算不上多么高明，却如同苍蝇般恶心人，若处理不当，很容易积毁销骨，损害她刚刚建立的威信。
苏云昭处理得干脆利落。那个副管事，证据确凿，直接打了板子发卖出去，连同其一家都清理出了王府，毫不手软。对于流言，她并未大张旗鼓地追查源头——那只会让流言传播更广——而是在一次召集所有管事的会议上，当着夜玄宸派来旁听的墨渊的面，将库房重新盘点后的清晰账目公之于众，每一件贵重物品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
“王府库房，乃王府公中之物，妾身协理事务，唯有保管清点之责，绝无私自动用之心。日后若再有无端流言，诋毁主子，一经查出，严惩不贷！”她声音清越，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众管事。
众人噤若寒蝉，那些暗中传播流言的，更是吓得低下了头。墨渊的存在，更是代表了王爷的态度，无人敢再质疑。
风波暂时平息，但苏云昭知道，这不过是林贵妃小试牛刀。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夜幕降临，听雪苑内灯火通明。
苏云昭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立于院中。夜空无月，只有几颗寒星闪烁。她运转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感受着灵泉带来的滋养，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远处巡夜护卫的脚步声，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来自王府各个角落的不同气息。
权力之争，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今日能压下这些风波，靠的是太后的余威、夜玄宸暂时的默许以及自己的果决手段。但这些都是外力，并非她自身真正的实力。
她需要更快地提升自己。灵泉需持续饮用，那套无名功法更要勤加练习。她隐隐感觉到，功法似乎到了某个瓶颈，若能突破，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同时，她也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信息网络。仅靠夏竹和几个提拔上来的仆人，还远远不够。她需要一双能看清王府内外、乃至宫廷动向的“眼睛”。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脚步声，自院墙外传来。那脚步声刻意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谨慎。
苏云昭眸光一凛，瞬间收敛气息，隐入廊柱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入了夜色。
针锋相对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这王府的暗流，因她与林贵妃的博弈，正变得愈发湍急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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