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卧室内一片宁静。
小玄是第一个醒的。他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侧头去看身旁的两位娘子,就听见小青带着浓浓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嘟囔声:“唔……早上了……家规第一条……”
接着,一个温软的身子就滚进了他怀里。小青眼睛还半闭着,赤瞳蒙着层水雾,却精准地仰起脸,撅起了嫣红的唇瓣,含糊地命令:“早吻……三次……快……”
小玄失笑,金色的眼眸里漾开温柔。他低头,吻上她微启的唇。这个晨吻带着初醒的慵懒和甜意,轻柔而绵长。小青起初还迷迷糊糊地回应,渐渐地,她搂住了小玄的脖子,热情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呼吸微促才松开。
“一……”她喘了口气,赤瞳稍微清明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又指指自己的唇,“还有两次!不许赖!”
小玄顺从地再次吻她,这次吻得更深些,舌尖轻轻扫过她的齿列,惹得她轻颤。第三个吻则落在她眉心,带着珍重的意味。
“好了,二姐的份完成。”小玄笑道,转头看向另一边。
小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卧着,单手支颐,冰蓝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铺在枕上,静静地看着他们。见小玄看过来,她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微微扬了扬下巴,没说话,但那姿态不言而喻——该我的了。
小玄凑过去,先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才覆上她淡色的唇。小白的吻总是带着她特有的清冽气息,像山巅融化的雪水,初时微凉,渐渐便被他焐热。她回应得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沉静的深情,指尖轻轻描摹着小玄耳后的轮廓。三个吻,每一次都超过了十息,吻得小白白皙的脸颊染上浅浅的绯红,冰蓝色的眼眸水光潋滟。
“辛苦夫君了。”她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和一丝甜意,伸手替他理了理睡乱的额发。
“不辛苦,甘之如饴。”小玄握住她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
小青已经彻底清醒了,赤瞳亮晶晶地看着他们互动,忽然从后面抱住小白的腰,把下巴搁在姐姐肩上,冲着对面的小玄挤眉弄眼:“姐姐的吻是不是特别不一样?清清冷冷的,像含着一口雪?”
小白被她逗得轻笑,侧头用指尖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就你话多。”
三人又笑闹了一阵才起床洗漱。早餐桌上,小青咬着松软的灵谷馒头,眼睛却一直瞟向客厅中央那面水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快点吃啦,二姐。”小玄给她夹了一筷子清爽的灵蔬,“不是说好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景国’当皇后吗?”
“我这不是着急嘛!”小青三两下把馒头塞进嘴里,又灌了口灵乳,含糊道,“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弟弟穿着龙袍、战战兢兢坐在龙椅上的样子,我就等不及了!姐姐,你快点!”
小白倒是优雅从容,细嚼慢咽地用完自己的那份,又喝了半盏清茶,才用丝帕拭了拭嘴角,冰蓝色的眼眸看向急不可耐的妹妹和含笑等待的小玄:“好了,莫急。既是去体验,便从容些。”
终于,三人收拾妥当,牵着手站到了水镜前。光影流转,空间转换的熟悉晕眩感传来,再睁眼时,周遭已换了天地。
奢靡的甜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是昂贵的龙涎香混合着某种清冷的梅香。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下触感的不同——不再是家中柔软的被褥,而是光滑微凉、织工极其细密的顶级云锦。
小白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繁复精致的雕凤紫檀拔步床顶,层层叠叠的鲛绡纱帐以金钩挽起,流苏垂坠。晨光从窗棂透入,被纱帐滤得朦胧柔和。她身上盖着的是绣满银凤衔珠纹的锦被,触手生凉滑。
几乎是同时,庞大的、属于此界身份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白素贞,景国白氏嫡长女,与妹妹青璃悦同年入宫,被先帝赐封双后,共掌凤印。先帝驾崩后,与妹妹联手,扶持年幼的皇子玄逸尘登基,如今垂帘听政,权倾朝野。
她侧过头,身旁的锦被动了动,一颗脑袋钻了出来。小青——此刻是青璃悦——揉着惺忪的睡眼,赤瞳在朦胧光线中眨了眨,随即也接收了记忆,眼中迅速闪过明悟和兴奋的光芒。
“姐姐,”她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却已带上了一丝属于“青后”的娇慵意味,“我们还真成了皇后啊。”她赤足下了床,踩在冰凉光滑的墨玉地砖上,走到巨大的琉璃镜前。镜中映出少女绝色的容颜,身着青鸾缠枝纹的寝衣,墨黑长发间隐约有青色流光。
她拿起梳妆台上那支沉甸甸的、象征着皇后地位的九凤金簪,在指尖转了转,嗤笑一声,回头看向也已坐起身的小白:“这景国的龙椅,如今坐着咱们家那位‘乖巧懂事’的皇帝陛下呢。”她刻意加重了“乖巧懂事”四个字,赤瞳里满是促狭。
小白也已起身,月白色的寝衣衬得她冰蓝色的长发愈发清冷。她走到镜前,接过宫女无声递上的玉梳,开始梳理长发,动作从容。“既是我们亲手扶他上来的,”她声音平静,透过镜子与妹妹对视,“自然要好生‘照看’,方不负先帝所托,也不负……我们一番‘心意’。”
她特意在“心意”二字上微微停顿,姐妹俩眼中同时闪过心照不宣的笑意。
“娘娘,”一个身着浅碧宫装、面容沉静的心腹宫女悄步上前,低声道,“陛下寅时三刻便起身了,此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小青闻言,赤瞳一转,笑容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哦?咱们的陛下还真是‘勤政’啊。批阅奏折?是批阅那些我们挑剩下的、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吧?”
宫女垂首,不敢答话。
小白放下玉梳,淡声道:“陛下有心向学,是好事。更衣吧,莫误了早朝时辰。”
一群训练有素的宫女鱼贯而入,捧着朝服、首饰。小白的朝服以月白为底色,用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衔珠图,层层叠叠的宫装曳地,端庄清冷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仪。凤冠是点翠嵌宝的九翟冠,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
小青的则是正红底,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青鸾,华丽夺目,与她明艳的容貌相得益彰,凤冠形制与小白相同,只是装饰更显炽烈。
穿戴时,小青绕到小白身后,仔细地帮她正了正凤冠上有些歪斜的流苏,指尖不经意般划过姐姐白皙的耳垂,触感微凉。“姐姐今日这身,定叫太极殿上那些倚老卖老、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们,不敢抬头直视。”她低声说着,热气拂过小白耳际。
小白任她摆弄,抬手替小青调整了一下腰间那枚象征着部分兵权的青鸾玉佩的绦带,声音同样压低,却带着安抚与默契:“妹妹亦要稳住。今日早朝,怕是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莫要因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便动了真气。”她冰蓝色的眼眸望向妹妹,里面是清晰的信任与提醒,“我们的陛下,可还在上面看着呢。”
小青扬眉,赤瞳里闪过一丝桀骜,随即又化为笑意,握住小白的手:“知道了,姐姐。有你在,我怕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那份共同执掌权柄、互为依靠的亲密与默契,已然流转在眼波之间。
太极殿。
金砖铺地,蟠龙柱擎天。晨光透过高大的殿门和窗棂,照亮了肃立两班的文武百官。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一种无形的紧绷感。
内侍尖细嘹亮的声音穿透寂静:“皇上、皇后驾到——”
百官齐刷刷躬身行礼。
玄色绣金龙的袍角最先映入众人眼帘,接着是身着帝王冕服的小玄——此刻是景国年轻的皇帝玄逸尘。十二旒白玉珠冕冠垂下,半掩着他俊美却明显带着些许苍白和紧绷的面容。他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着,脊背挺得有些过于僵直。
而紧随他身后半步,并肩走入的两位皇后,却瞬间夺走了大半的目光。
月白与正红,清冷与炽艳,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同样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白后神色平静,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殿内,无波无澜,却让被她目光掠过的大臣下意识地低了低头。青后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赤瞳流转,明丽逼人,那视线却像带着钩子,让人心头发紧。
帝后落座。小玄端坐龙椅,小白和小青则坐在稍矮一些、分置龙椅左右后侧的凤座上。然而,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气场使然,那两张凤座的存在感,竟隐隐与龙椅分庭抗礼。
“众卿平身。”小玄开口,声音清朗,努力维持着平稳。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百官起身,许多人的目光仍不由自主地飘向两位皇后所在的方向。
朝议开始。最先出列的是户部尚书,一个圆脸微胖的中年官员,他手持玉笏,奏报的是江南水患后续的赈灾款项分配与河道修缮事宜。他说话时,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瞥向白后所在的位置,言语间多有请示之意。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户部尚书躬身道,“江南三道灾情已基本稳定,后续赈银拨付、粮草调度,以及河道总督的人选……还请皇上、娘娘示下。”
小玄沉吟片刻,刚想开口:“朕以为,河道总督一职关乎重大,当选派老成持重、熟知水利之臣……”
他话未说完,小白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不高,却清晰得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清:“李尚书所奏,本宫已览。赈银分三批拨付,第一批用于安抚流民、采购药材;第二批用于以工代赈,修缮官道桥梁;第三批专款用于河道疏浚。具体调度,由户部右侍郎王铭负责督办,工部派员协理。至于河道总督……”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班列中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沉稳的官员,“都水监丞沈墨,勤勉干练,通晓河务,可擢升暂代,以观后效。”
她语速平缓,条理分明,将一项复杂的政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全程未曾看向龙椅上的皇帝一眼,仿佛这只是她职权范围内一件寻常小事。
小玄坐在龙椅上,冕旒后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小青轻笑一声,声音娇脆,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她侧过身,笑吟吟地看向小玄,赤瞳里光华流转:“皇上心系百姓,仁德爱民,臣妾与姐姐深感欣慰。不过嘛,这些具体的细则安排,还是交给熟悉事务的臣工去操办更为稳妥,皇上您日理万机,保重龙体才是第一要务。您说是不是呀,皇上?”
她语气温柔婉转,仿佛真的是在为皇帝的身体着想,可那话里的意思,和那看似询问实则不容置疑的口吻,却让殿内不少老臣心中暗自摇头。
小玄喉结滚动了一下,迎着青后那看似含笑却不容反驳的目光,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青后……所言甚是。”
户部尚书立刻躬身:“臣遵白后娘娘懿旨!皇上圣明!”
接着是兵部奏事,提及北境边关几位将领任期将满,需进行轮换调整。兵部尚书是个身形魁梧的老将,说话时声如洪钟,但目光同样更多地投向青后。
小青把玩着自己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听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等兵部尚书说完,她才懒洋洋地抬起赤瞳,目光在几位武将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一名须发花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老将身上。
“王老将军戍守北关二十载,劳苦功高,如今年事已高,也该回京荣养,享享清福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意味,“至于接替的人选嘛……”她指尖点了点,“虎贲中郎将李崇,这些年作为副将辅佐王将军,表现尚可,对北境军务也熟,就让他暂代北关镇守使之职吧。”
被点名的李崇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末将领旨!谢青后娘娘提拔!谢皇上隆恩!”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谁都看得出,这是青氏一党在军中的又一次势力扩张。
小玄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节有些发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李将军虽勇武,但资历尚浅,骤然执掌北关重镇,恐难服众,也易让关外异族轻视我景国……”
“皇上多虑了。”小白淡淡接口,冰蓝色的眼眸转向小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李将军之能,青后与本宫心中有数。况且,王将军回京后,亦可作为顾问,从旁指点。皇上莫非……是不信青后的识人之明,还是不信本宫与青后共同做出的判断?”
她这话一出,太极殿内瞬间落针可闻。几位原本想出言附和小玄的老臣,感受到白后那平静目光下隐含的寒意,以及青后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低下头。
小玄坐在那里,冕旒的玉珠轻轻晃动,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与无力。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皇后……思虑周全,是朕失言了。”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小青忽然动了。她轻盈地站起身,从身旁宫女捧着的托盘上,亲自端起一盏还冒着袅袅热气的参茶,缓步走向御阶。
百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明红色的身影。
她走到龙椅旁,并未登上御阶,而是停在恰好与小玄平视的位置,双手将茶盏递上,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说了这许久,皇上定是渴了。这是臣妾今早亲自盯着小厨房熬的参茶,用的是上好的老山参,最是补气提神。温度正好,皇上快趁热用些吧。”
她靠得极近,近到小玄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暖甜与一丝锐利的香气。她递茶时,纤细白皙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小玄接过茶盏时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众目睽睽之下,小玄无法拒绝。他接过那盏温度适中的参茶,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饮下。茶是好茶,参味浓郁,回甘清甜,可落入喉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小白也适时地温声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皇上昨夜批阅奏折直至子时,臣妾心中甚是忧心。国事虽重,但龙体更是社稷根本。今日朝议既已大致议定,不如便早些散朝,让皇上回宫好生歇息,养足精神。”
“批阅奏折至子时”——这话从白后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了如指掌”的意味。是真是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向所有朝臣宣告:皇帝的一举一动,皆在皇后的掌握之中;皇帝的“勤政”,需要皇后的“督促”与“关怀”。
小玄放下茶盏,指腹摩挲着温热的瓷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平稳无波:“皇后体恤,朕心甚慰。既如此……便散朝吧。”
“退朝——”内侍高唱。
百官再次躬身行礼,心思各异。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走在最后,摇头低叹,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对同僚道:“牝鸡司晨,国之不祥啊……”
他声音极低,奈何小青耳力极佳。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青后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位说话的老臣。她嫣然一笑,容颜明媚如春日繁花,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赤瞳中冷光一闪。
那老臣被她看得浑身一僵,面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言。
小白轻轻抬手,握住了妹妹的手腕,指尖微凉。“走吧,妹妹。”她声音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何必与……将死之人计较。”
她语气轻描淡写,甚至没有回头看那老臣一眼,可那“将死之人”四个字,却像一道冰锥,刺得那老臣脊背发寒,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姐妹俩并肩,在宫女内侍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离开了太极殿。那两道身影,月白与正红,清冷与炽艳,却同样带着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无上威仪,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御书房内,门窗紧闭,光线略显昏暗。
小玄——玄逸尘独自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方才朝堂上强撑的平静早已碎裂。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指骨传来疼痛,却不及心中翻腾的不甘与屈辱万分之一。
冕冠已被取下,墨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他俊美的脸上褪去了伪装,露出疲惫与愤懑。深吸几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书案后坐下。
书案上堆叠着如山的奏折。他随手翻开几本,果然,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请安折子、地方上例行公事的汇报,真正涉及核心政务、军国大事的,一本也无。显然,那些重要的,早已被过滤,直接送到了凤栖宫。
他冷笑一声,从书案暗格中取出一卷精心绘制的绢帛,缓缓展开。上面是以朱墨细细勾勒的朝中势力关系图,密密麻麻标注着官员姓名、派系、姻亲关系。他的指尖在一个个名字上划过,眉头紧锁,试图从这错综复杂的网络中,寻找到一丝可供利用的缝隙或可能拉拢的对象。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御书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竟被无声地推开了。
没有通传,没有请示。
小白和小青一前一后,径直走了进来。守在门外的内侍宫女皆垂首屏息,无人敢拦,也无人敢出声。
小青扫了一眼书案上小玄匆忙合上却仍露出一角的绢帛,赤瞳中笑意更深,脚步轻快地走到书案侧边。“哟,皇上真是勤政爱民,散朝了也不歇着,还在御书房……钻研‘国事’呢?”她特意在“国事”二字上咬了重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小白则缓步走到书案另一侧,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翻开看了两眼,又丢回原处。她冰蓝色的眼眸看向小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些琐碎事务,交由内阁票拟处理便是。皇上年纪尚轻,正该多休养,保重龙体才是首要。莫非……是觉得本宫与青后安排的内阁大臣,不堪其任?”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可那平静无波的语气和审视的目光,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小玄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帝王的威严。他看向小白,沉声道:“皇后,后宫不得干政,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亦是祖制。朕既已亲政,这些政务,理应由朕亲自决断。”
“祖制?”小白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意味。她微微倾身,双手按在书案边缘,目光平静地迎上小玄强撑的视线,“皇上可还记得,三年前,先帝骤然驾崩,朝堂大乱,诸王虎视眈眈,边境不稳,是谁力排众议,稳住朝纲?是谁调兵遣将,弹压诸王?又是谁,”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在您那位好皇叔的刀已经架到您脖子上的时候,及时赶到,救下了您?”
她每问一句,小玄的脸色就白上一分。那些记忆并不美好,甚至是他极力想忘却的噩梦。恐惧、无助、以及……对眼前这两个女子当时展现出的雷霆手段的深深忌惮。
“若无白氏、青氏,若无本宫与妹妹,”小白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皇上如今,又能在何处?又能坐在何处,与臣妾谈论这‘祖制’?”
小玄被问得哑口无言,胸中气血翻涌,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那看似光鲜的龙椅之下,是白、青两家如山如海的势力,是这两个女子翻云覆雨的手腕。他这皇帝,从一开始,就是她们精心挑选、摆在台前的一个傀儡,一个象征。
小青似乎觉得姐姐说得还不够直接。她忽然一旋身,轻盈地坐上了宽大的书案,就坐在小玄正前方,挡住了他部分视线。她俯下身,凑近小玄,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赤瞳紧紧盯着小玄那双隐忍着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金色眼眸,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甜美的、却令人脊背发凉的恶意:
“皇上,臣妾只想问您一句,”她伸出纤指,指尖轻轻划过小玄的喉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您现在坐着的这把龙椅……感觉如何?可还舒服?若是觉得硌得慌,坐着不舒服了……”她拖长了调子,指尖停留在他颈侧动脉搏动的地方,“想换个人来坐坐……对于臣妾和姐姐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呢,您说是不是?”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咽喉。
小玄的身体瞬间僵硬,金色眼眸中瞳孔微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娇艳明媚的脸庞,那赤瞳中的光芒却冰冷如刀。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笑语嫣然的女子,真的做得出那样的事。
小白看着妹妹将小玄逼到墙角,并未阻止。她只是绕过书案,走到小玄身后。然后,她伸出双手,轻轻按在了小玄紧绷的肩上。
那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指尖恰到好处地揉捏着他僵硬的肌肉。“皇上,”她俯身,清冷的气息拂过小玄耳畔,“您年轻,有锐气,有进取之心,这是好事。臣妾与青后,也乐见您成才。”她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但有些事,急不得。路,要一步一步走。权,要一点一点拿。太过心急,容易……摔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微微用力,既像是在帮他放松,又像是在提醒他——他的脖颈,他的肩膀,乃至他整个人,此刻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小青从书案上跳下来,绕到小玄面前。她弯下腰,伸手,带着一丝轻佻,用指尖抬起了小玄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
“比如,”她赤瞳眯起,笑容甜美依旧,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皇上昨日散朝后,是不是单独传召了都察院的刘延刘御史?在御花园的澄心亭,谈了足足半个时辰?”
小玄心中一震。他自认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
“皇上是不是觉得,刘御史出身寒门,为人刚正,在朝中素有不畏权贵之名,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小青的指尖滑到他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像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可惜啊,皇上。您看人的眼光,还得再练练。刘延那个老古板,早就是姐姐的人了。他昨日跟您说的每一句话,表露的每一次‘忠心’,都是姐姐授意的。怎么样,惊喜吗?”
小玄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一种被彻底看穿、毫无秘密可言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看在您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小青凑得更近,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那声音甜腻如蜜,内容却冰冷刺骨,“不过,若是再有下次,皇上再私下接触什么不该接触的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臣妾和姐姐,就只好‘请’皇上移居西苑,好好地、安静地‘休养’一段时日了。西苑清静,风景也好,最适合修身养性了,您说呢?”
西苑!那是皇室用来软禁犯错皇子、失势嫔妃的地方!等同于将他彻底圈禁!
小玄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金色眼眸中翻涌着愤怒、恐惧与巨大的屈辱。
似乎是为了加深这“教导”的印象,也似乎是为了发泄某种情绪,小青说完,忽然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小玄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它带着惩戒的意味,近乎粗暴地碾压、啃咬,舌尖强势地闯入,不容拒绝地纠缠,甚至故意咬破了他的下唇,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小玄被迫承受着,身体僵硬,直到唇瓣传来刺痛和明显的肿胀感,小青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还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唇上沾染的些许血丝。
几乎同时,小白也从后面贴近,冰凉的唇瓣落在小玄的颈侧。她没有用力,只是轻柔却持久地吮吸,留下一个清晰而暧昧的、深红色的吻痕,如同某种烙印。
小青后退一步,看着小玄微微红肿的唇和颈侧鲜明的印记,满意地笑了,赤瞳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还有更深沉的占有欲。“这是标记。”她宣布,声音恢复了娇脆,“让这宫里宫外的人都看清楚,皇上您……是谁的人。”
小白也缓缓直起身,最后按了按小玄的肩膀,仿佛在做一个无声的安抚,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她走到妹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看向坐在书案后、显得有些狼狈的小玄。
小白冰蓝色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最后淡淡地留下一句警告,语气依旧听不出太多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安分些,皇上。”
“臣妾与青后,不希望动用那些……更不愉快的手段。”
说完,她牵起小青的手,两人不再看小玄一眼,如同来时一般,仪态万方地转身,迤逦离去。沉重的殿门在她们身后无声合拢,将年轻帝王孤寂而屈辱的身影,隔绝在寂静与阴影之中。
夜幕降临,凤栖宫内灯火通明,却只点亮了内殿一角,显得温暖而私密。
巨大的琉璃镜前,宫女正为小青卸下繁复的头饰钗环。她赤瞳映着烛火,依旧兴奋地闪着光。
“姐姐,你看到他今天在朝堂上那样子了吗?”她对着镜子里正在梳理冰蓝色长发的小白说道,“明明气得要死,手都在抖,却还得强撑着说‘皇后所言甚是’,哈哈哈,那副憋屈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有趣!”
小白将最后一缕长发理顺,挥退了宫女。内殿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她走到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边坐下,接过妹妹递过来的一杯温热的蜜露,抿了一小口。
“这才刚刚开始,妹妹。”她声音平静,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些,“他心性未定,骨子里还有不甘。就像一匹还没驯服彻底的野马,需要用鞭子,也需要用蜜糖,慢慢打磨,让他习惯缰绳,习惯马鞍,最终……心甘情愿地只在我们指定的范围内奔跑。”
“我知道!”小青脱掉外袍,只穿着轻软的寝衣,像只猫儿一样灵巧地钻进小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嘛!一下子就没劲儿了。姐姐,我们可得好好规划规划,下一步怎么‘打磨’他……”
她正说着,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小白应了一声,一名心腹宫女低头捧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笺进来,恭敬地呈上:“娘娘,白府方才派人秘密送来的。”
小白拆开信,快速浏览。小青也凑过去看。信是白氏家族中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写来的,语气恭谨,内容却让小青瞬间拧起了眉。
信中大略是说,皇帝玄逸尘年岁渐长,近来看似安分,实则暗中必有动作,且皇帝对白、青两家把持朝政的不满日益明显,长此以往恐成心腹大患。长老委婉建议,为保家族长久荣华,也为两位皇后地位稳固,不如……早做打算,寻个恰当的时机,让皇帝“病逝”或“意外身亡”,另立一个更年幼、更听话的宗室子。
“老糊涂!”小青一把抢过信纸,看都没看完,就三两下撕得粉碎,赤瞳里燃起怒火,“我们的人,怎么处置,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还‘早做打算’?打算个屁!”
小白看着妹妹气呼呼的样子,伸手轻轻顺了顺她的背,语气依旧平稳:“父亲与叔伯们,是坐在家族利益的角度考量。他们担心我们顾念旧情,心慈手软,最终养虎为患。”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跳跃的烛火,声音低了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不懂。对我们而言,征服……远比简单地毁灭,要有趣得多,也珍贵得多。”
她的话,道出了她们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想法。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不仅仅是政治博弈的棋子,更是她们投入了心血、情感,想要彻底掌控、拥有的“所有物”。摧毁他固然容易,但让他从身到心都彻底屈服、依赖、归属于她们,那种成就感与满足感,是前者无法比拟的。
小青听懂了姐姐的意思,怒火渐渐平息,转而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占有欲的执着。她翻身,整个人更紧地贴进小白怀里,手臂环住姐姐的腰,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冷梅香的颈窝。
“姐姐说得对。”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全然的依赖和认同,“他是我和姐姐的。只能是我们来管教,我们来决定他的一切。那些老家伙,休想碰他一根手指头。”
小白回抱住妹妹,指尖温柔地穿梭在她浓密微凉的发间。“嗯。”她轻声应着,目光落在不远处摇曳的烛火上,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御书房中独自愤怒又无助的年轻帝王的身影,“他会明白的。迟早会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在这天下之间,谁才是他唯一的依靠,谁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烛火“噼啪”轻响,爆开一朵灯花。
姐妹俩相拥着,在温暖的内殿里,低声说着些只有彼此能懂的私密话语,计划着明日,以及更久远的未来。月光透过窗纱,静静洒落,映照着两张同样绝美、同样带着势在必得的偏执与深情的容颜。
这景国的天,这皇宫的夜,还很长。而她们与她们那位“皇帝”之间的游戏,也才刚刚拉开序幕。金丝编织的牢笼已然成形,而那只美丽的、不甘的玄鸟,终究会习惯这笼中的温度,依赖这投喂的双手,直至再也生不出逃离的念头。
夜深,人静。凤栖宫内的灯火,终于一盏盏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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