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萧煜!”苏澈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男人,嘶声呼喊,手指颤抖着去探他的颈脉。
脉搏微弱急促,皮肤滚烫,呼吸浅而快,显然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和体力精神双重透支导致的深度昏迷,情况极其危险!
“王爷!”沈追也扑了过来,虎目含泪。
“让开!都让开!把他放平!”苏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权威,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喊杀声。此刻,他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苏先生”,而是唯一能救萧煜性命的人!
沈追和亲卫连忙帮忙,小心翼翼地将萧煜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澈跪在他身边,飞快地解开他的衣襟和肩头包扎。伤口果然再次恶化,红肿发热,甚至有新的脓液渗出。
他立刻用随身携带的、仅存的烈酒清洗伤口,重新敷上最后的消炎草药,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但光是处理伤口不够,必须退烧,必须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水!干净的水!还有布!”苏澈头也不抬地命令。亲卫立刻递上水囊和干净的里衣撕成的布条。苏澈用冷水浸湿布条,敷在萧煜的额头、脖颈、腋窝,进行物理降温。
同时,他撬开萧煜的牙关,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具有强效退热作用的浓缩柴胡汁液,混合清水,一点点小心地喂进去。大部分顺着嘴角流下,苏澈耐心地擦拭,再喂,反复数次,直到确认他咽下了一些。
“苏先生,王爷他……”沈追声音哽咽。
“高烧昏迷,伤口感染,心力交瘁。”
苏澈一边不断更换冷敷的布条,一边快速说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强自镇定,“必须立刻降温,保持呼吸道通畅,绝对不能再移动和颠簸!沈将军,这里太危险,必须把王爷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沈追看着不远处仍在惨烈厮杀的街垒缺口,又望向东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烟尘,一咬牙:“亲卫队!保护王爷和苏先生,撤回城中心指挥所!快!”
几名精锐亲卫立刻上前,用临时找来的门板做成简易担架,将萧煜小心地固定在上面。苏澈寸步不离,一手搭着萧煜的脉搏,一手继续用湿布为他擦拭降温。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东面的战局发生了决定性变化!
一支黑甲红缨、旗帜上绣着金色飞虎的精锐骑兵,如同烧红的尖刀,以无可阻挡之势,撕裂了贺兰军后队的阵型,正向着朔州城缺口方向迅猛突进!
为首一员小将,银甲白袍,手持一杆亮银枪,年纪虽轻,却骁勇无匹,所过之处贺兰骑兵人仰马翻,正是陇西李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李牧云!
“靖王殿下何在?陇西李牧云,奉家叔之命,前来勤王!”李牧云的声音清越激昂,穿透战场喧嚣。
沈追见状,精神大振,连忙让亲卫打出玄甲军的联络旗语。
李牧云看到旗语,立刻率领一队精锐向这边靠拢。两军在血腥的街垒前汇合。
“沈将军!王爷何在?”李牧云看到沈追,立刻问道。他面容英俊,眉眼间带着陇西子弟特有的英武与爽朗,但此刻眼神焦急。
“李将军!王爷重伤昏迷,急需救治!”沈追指向正在被亲卫抬走的担架,语速极快,“援军来了多少?贺兰鹰主力尚在城外!”
“先锋骑兵三千,步卒两万后续就到,距此已不足三十里!”李牧云看了一眼担架上昏迷的萧煜和旁边满身血污却眼神坚定的苏澈,眼中闪过一丝敬意,果断道,“沈将军,你护王爷撤离!此处交给我!陇西儿郎,随我杀!将这些贺兰狗赶出城去!”
“陇西铁骑,天下闻名!有劳李将军!”沈追重重抱拳,不再多言,立刻指挥亲卫护送萧煜和苏澈向城内撤去,自己则转身,带着剩余还能战斗的守军,配合李牧云的陇西骑兵,对涌入缺口的贺兰军发起了凶猛的反冲击!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力量对比!陇西骑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更兼养精蓄锐,士气如虹。
而贺兰军连续多日攻城,本就疲惫,刚刚破城的兴奋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军打得措手不及,加上主帅贺兰鹰似乎因后方被袭而指挥出现混乱,缺口处的贺兰军开始节节败退!
城外,贺兰鹰确实陷入了暴怒与两难。陇西李氏的援军来得太快太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后军被冲散,主营也受到威胁。
继续强攻城内?缺口处战况不利,且对方援军已至,再打下去恐陷入巷战泥潭,被内外夹击。撤退?那他连日来的损失和屈辱将付诸东流,更会威信扫地!
“大王!情况不妙!胤人援军势头很猛,我们后路被扰,城内一时难以攻克,不如暂退,重整旗鼓……”谋士硬着头皮劝道。
“退?!”贺兰鹰眼睛赤红,猛地抽出弯刀,一刀将那谋士劈翻在地,“谁敢言退!本王还没输!传令!收缩兵力,固守城外大营!调集所有骑兵,给本王先把那支陇西骑兵冲垮!”
他还不甘心,要做最后一搏,至少要在野战中击溃李牧云的先锋,挽回颜面!
然而,战场主动权一旦易手,再想夺回便难上加难。李牧云显然深谙兵法,并不与贺兰鹰的主力骑兵在开阔地硬碰硬,而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袭扰、切割,配合城内沈追率领的守军,一点点将涌入城内的贺兰步兵清除、赶出缺口。
同时,李牧云派出的斥候也已经与朔州城恢复了联系,得知后续步军即将抵达,更是信心大增。
***
城中心,原本的指挥所已被加固成临时医所和指挥中心。
萧煜被安置在最里间的软榻上,苏澈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物理降温配合强效草药终于起了作用,萧煜的体温开始缓慢下降,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些,脉搏也稍显有力。
苏澈瘫坐在榻边,握着萧煜依旧滚烫的手,整个人如同虚脱。直到此刻,后怕和疲惫才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萧煜苍白的睡颜,想起他昏迷前那句“暂时死不成了”,又是心酸,又是庆幸。
外面,震天的喊杀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欢呼和追击的号角。显然,战局正在向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知过了多久,沈追带着一身血污和疲惫,但脸上带着振奋之色走了进来:“苏先生!李牧云将军已将城内敌军基本肃清,贺兰鹰主力已向西北方向退却十余里,扎营固守!李将军的步军主力也已抵达城外,正在建立防线!”
“王爷……王爷情况如何?”沈追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高热暂退,但尚未脱离危险,需要持续用药和静养。”苏澈哑声道,目光不曾离开萧煜,“这次……真的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沈追重重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地,对着昏迷的萧煜哽咽道:“王爷……朔州……守住了!援军到了!我们……赢了!”
仿佛是听到了沈追的话,昏迷中的萧煜,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李牧云将军前来探望王爷。
苏澈和沈追对视一眼,沈追起身:“我去迎接。”
片刻后,一身银甲染血的李牧云大步走了进来。他先对沈追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便落在了榻上的萧煜和守在旁边的苏澈身上。看到萧煜昏迷不醒、憔悴至极的模样,这位年轻的将军眼中也闪过一丝痛惜与敬意。
“末将李牧云,见过苏先生。”
李牧云对苏澈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他显然已经知道,就是这位看起来文弱的“苏先生”,不仅在王爷重伤时不离不弃,更是在守城中救治了无数将士,堪称奇人。
“李将军不必多礼,此番多亏将军及时来援,否则朔州危矣。”苏澈起身还礼,声音依旧沙哑。
“家叔与靖王殿下母族有旧,更兼同为大胤守边,听闻朔州被围、王爷遇险,岂能坐视?”李牧云正色道,“只是路途遥远,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让王爷和诸位受苦了!”
他走到榻前,仔细看了看萧煜的情况,沉声道:“苏先生放心,我已命随军医官携带上等药材在外等候,任凭先生调用。城外防务我已接手,王爷可安心静养。
只是……”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贺兰鹰并未远遁,只是暂退,其主力犹存,必不甘心。且朝中……似乎有些杂音。”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方向,那里,钦差高贤和节度使张启隆,恐怕正在赶来“慰问”的路上。
苏澈心中一凛,刚松下的弦又微微绷紧。是啊,外患暂缓,内忧却未必平息。萧煜重伤昏迷,兵权名义上已失,李牧云毕竟是“外援”和“客军”,这朔州的局面,依旧复杂。
但无论如何,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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