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山骨荒丘,吹动那一排排如同墓碑的黑石。天穹昏暗无星,仿佛连月光也被某种古老的禁令掩盖。
沈砚负着破旧的卷轴,一脚踏入这片被称作“黑石墓”的禁区。脚下的碎骨在风中作响,带着细微的幽光。他缓缓蹲下,从灰尘中拾起一片被岁月侵蚀的玉简,断裂的边缘仍残留着上古灵识的印痕。
“这是……神识铭印的碎段?”他低语,指尖灵力探入,却被一股冰冷的反震震得后退半步。
卷轴中传来沙哑的声线——那是“经血印”的回声:
“凡经断裂,灵必反噬。若要续经,须以血为引。”
沈砚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玉简上。瞬息之间,整片黑石墓寂静无声。随后,一道古老的光脉从玉简中浮现,直指墓地中央那块无铭碑。
无铭碑高约九丈,表面光滑如镜,却反射出无数残影:有僧人经行、剑修搏天,也有浩劫中崩毁的仙域。沈砚看得目眩,脑海轰然一震。
画面之中,一个披发的青年背负残剑,站在天裂之下,以血为墨,书写最后一行天经:
“末法既启,天道归灰。”
——那是他曾在古籍残页中见过的一句“禁经残语”。
“原来这片墓地……葬的不是人,而是经。”沈砚低声喃喃。
他走上前,每一步都踩在灵压扭曲的空间中,脚边的石块轻轻漂浮,似乎连重力都被禁术扭曲。
就在他伸手触及无铭碑的瞬间,一股寒意从碑心蔓延,一道幽影自碑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位抄经者的残魂,全身裂纹遍布,眼中流着墨血。
“你……继承了血印?”那声音如铁石摩擦。
沈砚抬头,冷静地应道:“若你指的是《断经残卷》的抄血术,是。”
残魂的身影一颤,似乎陷入某种复杂的情绪:“那你便是……新纪元的‘再抄者’。”
话音未落,无铭碑上的纹路忽然亮起,数百条经文如火蛇般盘旋升空,环绕沈砚,化为一片“经阵”。
经文在风中震动,如有生命般咆哮。残魂的声音变得嘶哑:“每个再抄者,皆以身为笔。若你承不起经灵,你的血与魂将化为经灰。”
沈砚眸光一凝。
“那就试试,看谁先被磨成灰。”
他抬手,破碎的经血印在掌心绽放,灵光如火,灼烧空气。
那一刻,无铭碑上的古经震动,亿万碎字冲天而起——
而沈砚的身影,被卷入经文风暴之中。
——卷轴内的声线低语:
“再抄者,以命换经。”
经文风暴卷动天地,漫天碎字在黑暗中闪烁着血色光芒,如流火般环绕沈砚。
那是被灵识与怨念混杂的经力风暴,连空气都被撕扯成一道道褶皱。
沈砚周身灵光紊乱,呼吸急促,掌心的血印正在疯狂吸取他的精血。
每一滴血,都化作古经的残字,在他身后缓缓拼合出一幅模糊的“经卷虚影”。
“再抄者——以血为笔,以魂为墨。”
那道残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苍老的颤意。
“你若无法撑过经阵试炼,你的命魂将被卷入碑文,从此化为碑下尘。”
沈砚的唇角却浮起一抹冷笑。
“抄经人若惧经,便不是抄经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微弱的灵息凝聚于心脉,强行以“血识”替代灵识——一种极端、几乎自毁的方式。
顷刻间,他的神魂剧痛如针刺,意识仿佛被撕裂成千万片。
那些碎裂的经文化作火线,纷纷没入他识海。
每一个字都像是燃烧的烙印,在他的魂魄上留下痕迹。
“经者,天语也;血者,心火也。”
这句话在他脑海深处浮现。
他忽然意识到,这并非单纯的试炼——而是一场**“传经”**。
残魂在以经阵为媒,将上古“断经”的一部分烙入他的灵魂。
沈砚强忍疼痛,跪地抄录,那一刻他不再以手书写,而以灵魂为笔。
每写下一字,识海便会传来一声爆鸣。
地面裂开,碑光震荡,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
残魂注视着他,眼中浮现复杂的悲意。
“千年前,我亦如你……以血抄经,终被经反噬。
如今你继我血印,可否改写我们的宿命?”
沈砚未作答。
他手中的血光越发明亮,体内的灵息在暴走与崩解的边缘摇摆。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双眸赤红,一字一顿地咬出:
“经——成——道——启——!”
五字落地,天穹崩裂。
经阵中的光流骤然逆转,如万川归海般汇入他的身体。
轰——!
整片黑石墓瞬间被赤红的光浪吞噬。
风暴散去,天地重归寂静。
沈砚跪坐在无铭碑前,浑身布满裂纹。
然而,那块碑却出现了一道新刻的血字——
「沈砚 · 再抄者」
碑光渐敛,残魂虚影凝视着那一行字,神色释然,化作飞灰散入夜空。
“经……传下去了。”那声音微弱,却带着喜悦。
沈砚缓缓起身,身上的血痕在微光中消散,一缕淡金色的灵气环绕他身侧。
他看着那无铭碑,低声道:
“上古的经,果然不是给凡人读的。”
他转身离开,背影孤独,却带着一道新生的光。
在他离开之后,黑石墓中,另一块石碑悄然震动——
碑缝间,一只被封印的古眼睁开,幽幽注视着沈砚远去的方向。
微风中,似有低语:
“末法再启,经血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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