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窗台上的黑色骷髅头，像一枚烙印，刻在陆燃的视网膜上。
它无声，却比任何威胁的叫嚣都更具压迫力。冷烛在告诉他：我看得到你，我随时可以找到你，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陆燃沉默地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让左腿的旧伤发出抗议。他用钥匙打开门，屋内一切如常，甚至比他离开时更整洁了一些——这更让人毛骨悚然。那个叫冷烛的女人，不仅是个清收人，更是个顶级的潜入者。
他没有去擦那个骷髅头印记，就让它留在那里，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自己处境的多艰。
时间不多了。距离给那个龙哥的承诺，只剩下不到二十小时。而手机App上，代表他生命线的灵能余额，已经跌到了 【992.1单位】 ，倒计时冰冷地跳动着。
三万块现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天方夜谭。唯一的生路，就是那块藏在第七码头三号仓库的“类型c灵能晶核”。
他需要计划，一个周密的、能够以最小代价达成目标的计划。硬闯是下下策，他需要一个突破口，或者说，一个“杠杆”。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过去作为金融分析师时的那种状态——排除一切情绪干扰，将眼前的问题拆解成最基本的变量和概率。
目标： 潜入三号仓库，取得晶核。
已知障碍：两名携带武器（很可能有异能）的看守，十二点换班。仓库结构不明，内部可能有更多陷阱或警报。副帮主“刀疤”可能是个更强悍的异能者。
自身资源：近乎为零的金钱，一副带伤的身体，以及一个需要消耗“生命”来使用的分析类异能【价值裂瞳】。
潜在变量：王强（不可靠，但可有限利用），冷烛（致命威胁，但行为模式未知）。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形。风险极高，成功率可能不到三成。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是立刻去送死的方案。
他需要实地侦查。不是靠近，而是远距离观察，用【价值裂瞳】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傍晚时分，陆燃再次出门。他换上了一件带有帽兜的深色外套，将帽檐拉低，遮住大半张脸，然后乘坐最便宜的公共轨道交通，前往位于城市边缘的第七码头区。
越靠近码头，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废弃的厂房、锈蚀的集装箱堆砌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机油的味道。远处，现代化的巨型吊臂还在作业，灯火通明，而近处的旧码头区则像是被时代遗忘的阴影角落。
三号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空地的尽头，旁边是已经废弃的铁路支线。仓库大门紧闭，看上去锈迹斑斑，毫不起眼。但陆燃在几百米外的一堆废弃轮胎后蹲下，悄悄开启了【价值裂瞳】。
左眼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视野中的世界被覆上一层淡金色的数据流。
【建筑：三号仓库（旧式钢结构）】
【价值评分：15】
【风险系数：中高（检测到能量反应及生命信号）】
【结构弱点：西南角屋顶有锈蚀破损（评分：3）】
【能量反应源：2处（位于大门内侧，强度：低，疑似预警法阵或低级异能者）】
【生命信号：2个（位于仓库内部，价值评分：25，31）】
果然有看守，而且不是普通人。评分25和31，意味着这两个看守的单体实力，可能都比昨晚那个放蓝火的家伙要强。正面对抗，他毫无胜算。
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处【结构弱点】——西南角屋顶的锈蚀破损。那里或许是一个潜在的入口，但如何悄无声息地爬上去是个问题，而且无法确定内部是否有对应的防范措施。
就在他全神贯注分析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融入夜风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陆燃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将身体完全隐藏在轮胎的阴影里。
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摩托车，如同幽灵般滑入仓库前的空地。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皮衣，身形矫健。即使隔着很远，【价值裂瞳】也瞬间捕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远超那两个看守的危险气息。
【个体价值评分：68】
【生命状态：健康（充满攻击性）】
【异能：未知（偏向肉体强化与精准打击）】
【风险评估：极高！】
【价值锚点：左肩胛骨旧伤（评分：15，轻微影响发力连贯性）】
68！陆燃的心沉了下去。这人绝对是毒蛇帮的高层，很可能就是王强口中的副帮主“刀疤”！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只见“刀疤”没有敲门，而是走到仓库大门旁，在一个不起眼的控制盒上输入了什么。大门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他闪身进去，门又迅速关上。
机会！大门开启的瞬间，陆燃的【价值裂瞳】拼命向内部扫描！
视野穿透缝隙，仓促间，他看到了内部堆放着一些蒙着帆布的箱子，而在最深处的一个加固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打开着的、内部铺着柔软衬垫的金属手提箱。箱子中央，一块约莫拳头大小、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正散发着柔和但稳定的蔚蓝色光芒。
【物品：类型c灵能晶核（编号：73b）】
【价值评分：850】
【风险系数：低（能量稳定）】
【特性：高纯度灵能储存单元】
就是它！
但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爬上陆燃的脊背！
不是来自仓库内部，而是来自……他的身后！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感觉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同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慵懒戏谑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看来，我们的债务人先生，业务拓展得很积极嘛。这么晚不睡觉，是来给毒蛇帮做免费的市场调研吗？”
是冷烛！
她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一路跟到了这里，而自己毫无察觉！
陆燃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浸湿了后背。他能感觉到顶在腰间的那个东西的形状——不是枪，更像是一种……特制的手电筒？但其中蕴含的危险气息，比枪械更甚。
“我……我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还清债务。”陆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
“哦？”冷烛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还是说，你打算黑吃黑，拿了东西就跑，赖掉交易所的账？”
她的语气轻松，但话语里的杀意却毫不掩饰。
“不敢。”陆燃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评估风险。直接硬闯，和送死没什么区别。我死了，对交易所也是损失，不是吗？”
“损失？”冷烛的声音冷了下来，“交易所最不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不良资产’。处理掉一个，还能空出额度给更有潜力的新人。”
顶在腰间的“手电筒”似乎加了几分力。
陆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生死，真的只在这女人一念之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的大门再次滑开，“刀疤”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只是例行检查。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空地，目光如同鹰隼。
陆燃和冷烛瞬间静止，连呼吸都屏住了。
“刀疤”的目光从他们藏身的轮胎堆扫过，停顿了大约一秒。陆燃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那锐利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障碍。
万幸，他似乎没有发现异常，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引擎声彻底远去，顶在陆燃腰间的力道才稍稍松懈。
冷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运气不错。不过，你的计划太粗糙了。指望那个废物王强给你做内应？他只要靠近仓库五百米，就会被‘刀疤’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捏死他。”
陆燃心中一凛，她竟然连王强的事都知道！
“那我该怎么办？”他忍不住问道，带着一丝不甘和绝望。
冷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到他面前。黑暗中，她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黑衣，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简易面罩，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手里把玩着那根战术手电筒一样的东西。
“看在你这么努力‘工作’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她歪了歪头，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毒蛇帮的看守，每四个小时会通过仓库侧面的一个小孔，向外面的特定邮箱发送一次安全信号。错过一次，就会触发内部警报。”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下一次发送信号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至于怎么利用这个信息……就看你自己了，我亲爱的债务人。”
说完，她不等陆燃反应，身形如同融化的阴影般向后一退，瞬间就消失在了复杂的废弃堆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燃站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冷烛的到来和离去，都像一场幻梦。但她留下的信息，却无比真实。
凌晨四点……安全信号……
他抬头看向远处那座如同巨兽蛰伏的仓库，眼中重新燃起计算的光芒。
计划，必须改变了。冷烛的出现，既是巨大的威胁，却也意外地……递过来一把可能打开局面的钥匙。
只是，使用这把钥匙的代价，会是什么？
他摸了摸左臂上那隐隐作痛的焦痕，感受着生命余额的持续流逝，一步步退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狩猎，即将开始。而他，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喜欢第九交易所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第九交易所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