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夜。
老君顶万籁俱寂。
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惨白的圆月挂在天上,将光秃秃的山脊照得一片雪亮。
太行山根据地的心脏,“实验室”区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正常”之中。
“都他妈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一名老兵(猴子的人)正呵斥着几个在寒风中打瞌睡的哨兵,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遍这片小小的防区。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在暗处,这张由李卫国(猴子)亲手编织的“天罗地网”早已悄然张开。
实验室就是蛛网的中心。
马灯被调到了最亮。
柳月娥正“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惊慌”地看一眼门口。
“药王”张济生则“镇定”地坐在实验台前,他那副老花镜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而在他手边,那盏最亮的马灯之下,三瓶用简陋玻璃瓶装着的淡黄色油状液体正静静地摆在那里。
——“魔鬼的钥匙”。
——“完美的诱饵”。
距离实验室二百米外,一处背风的雪堆里。
李卫国(猴子)如同S一尊冰雕,一动不动。他身上披着白色的伪装布,与积雪融为一体。那杆绑着焦黑刀柄的汉阳造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早已和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
“教官……”
在他侧后方另一处狙击点。
“豹子”正趴在他那杆缴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竹内的遗物)后面,他的声音从那台缴获的老旧军用有线电话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俺已经就位了。”
“闭嘴。”
猴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在黑夜中如同狼一般闪烁着寒芒的眼睛。
“记住你的任务。”猴子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你的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只打那个戴眼镜的(张济生)!”
“……什么?!”电话那头,“豹子”的呼吸猛地一滞!
“教官!你你让俺……”
“这是b计划。”猴子冷酷地打断了他,“如果敌人的数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如果他们成功抓住了张先生……”
“——我命令你!”
“——在他们把张先生带出实验室的那一刻!”
“——开枪!”
“……教官……”豹子的声音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了猴子那句“你是猎手”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狙杀敌人!
这是……灭口!
是沈安平在“地狱十九洞”前那最痛苦的抉择!
“……我宁愿让张先生死在我们自己人的枪下。”猴子闭上了眼睛,“也绝不能让他的大脑落入‘731’那群畜生的手里!”
“……是!!”豹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俺明白了……”
“嘘。”
猴子猛地切断了通话。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风停了。
那阵规律的虫鸣(潜伏哨兵的暗号)也停了。
——来了!
……
午夜,零点。
“实验室”通风口。
那个名叫“栓子”的少年伙夫正提着一桶滚烫的泔水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挣扎。
按照约定,他将在这里“意外”滑倒,用滚烫的泔水制造混乱,吸引哨兵的注意。
他刚走到通风口。
“……谁?!”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
“栓子”甚至连惊叫声都没发出!他的后脑勺就被一只从黑暗中猛然伸出的黑色军靴狠狠踹中!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无声地瘫倒在地!
“……废物。”
一个如同夜枭般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五道黑色的幽灵从积雪中缓缓“升”了起来!
他们根本没有从猴子预想的任何一条地道或者山路进来!
他们是从那个最不可能的垂直悬崖上用绳索悄无声息地降下来的!
他们全都穿着漆黑如墨的紧身作战服!
他们的脸上戴着那种只有在“731”资料上才见过的防毒面具!那狰狞的过滤罐如同昆虫的口器!
他们的手中握着的是猴子从未见过的短小精悍的冲锋枪!枪口都装着粗大的消音器!
——“乌鸦”小队!
“……A组得手。b组、c组清除外围哨兵。”
为首的“乌鸦”打着战术手势。
“噗!噗!噗!”
几声轻微的如同弓弦绷断的声音!
猴子那布设在明面上的两名哨兵(新狼牙战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那从黑暗中射来的弩箭精准地贯穿了喉咙!
“……好好快!”
猴子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群“乌鸦”的战术素养和装备精良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竹内那种靠枪法和陷阱吃饭的“恶鬼”!
这是一群真正的“特种兵”!
“计划有变!”
猴子猛地发信号!
“‘乌鸦’进来了!所有人准备战斗!”
“轰——!!”
他的话音刚落!
“实验室”的大门就被那群“乌鸦”用一种极其专业的小型定向炸药轰然炸开!
“不好!!”猴子目眦欲裂!
“乌鸦”小队根本不管什么通风口!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强攻!就是抢人!
“啊!!”
柳月娥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五名“乌鸦”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冲入了那片灯火通明的“陷阱”!
“不许动!!”
“砰!”
张济生刚想去拿桌上的“硝化甘油”!
为首的“乌鸦”队长反应快如鬼魅!他一枪托就将张济生砸晕了过去!
“带走‘医生’!”
“抢夺‘样品’(指硝化甘油)!”
“撤退!!”
整个行动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开火!!”
猴子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再等下去张先生就真的被抢走了!
“哒哒哒哒!!”
埋伏在四周的“新狼牙”战士们猛地从雪地里站起,手中的冲锋枪喷出了复仇的火舌!
“噗噗噗!”
“乌鸦”小队的反应更快!
他们在枪响的瞬间就地一滚躲在了掩体后面!同时用那精准的消音器点射还击!
“……该死!!”
猴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发现“乌鸦”的防毒面具和防弹衣都是特制的!他们的汉阳造根本打不穿!
“豹子!!”猴子嘶吼着,“开枪!掩护!!”
“砰!!”
“豹子”的狙击枪响了!
“当!”
子弹打在了一名“乌鸦”的头盔上溅起一串火星!那名“乌鸦”只是晃了晃,竟然毫发无损!
“……是特制钢盔!!”豹子也绝望了!
“哈哈哈哈……”
那名“乌鸦”队长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嘲笑。他一把将昏迷的张济生扛在了肩上!
“掩护!撤退!!”
“——想走?!”
“——问过老子没有!!”
“轰——隆——!!”
就在这时!
一声比猴子的枪声还要狂暴的怒吼猛地从根据地的外围炸响!
不是枪声!
是九二式重机枪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
一条粗长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过来!当场就将两名负责断后的“乌鸦”连人带防弹衣扫成了两截!
“什么人?!”
猴子和“乌鸦”队长同时大惊失色!
这支援是哪来的?!
“……呵呵……”
“……李卫国……”
一个冰冷的、熟悉的、仿佛从地狱爬回来的声音在山谷间响彻!
“——你的命!是我的!!”
在那片“乌鸦”小队来时的悬崖制高点上!
一个独眼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穿着“恶鬼”特战队的军服!
他的右眼蒙着一块狰狞的黑色眼罩!
他的手中端着的是一挺正在疯狂咆哮的九二式重机枪!
——是竹内!!
——他没有死在鹰嘴崖!!
他的右眼被猴子的子弹打瞎了!
他被“乌鸦”部队收编成了这次行动的战术指挥官!
他不是来接应的!
他是来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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