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里,马灯的火苗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地跳动着。
那张从黑窝头里掰出来的、沾着血污的纸条平铺在桌面上。
“瓶子”(硝化甘油)。
“针管”(盘尼西林)。
“戴眼镜的小人”(张济生)。
这三个幼稚的简笔画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一个比“731”生物清乡还要恶毒、还要阴险的图谋!
“……他妈的!这群畜生的真正目标……”
李卫国(猴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是‘生物清乡’!”
“——是‘医生’!!”
“——是张先生你!!”
“轰——!!”
猴子和赵丰如遭雷击,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将木户谦二留下的所有“遗产”都串联了起来!
“731”的细菌战是真的!“柱子”的死也是真的!
但是,那只是A计划!
那是“乌鸦”部队用来恐吓、削弱、并逼迫根据地暴露弱点的“阳谋”!
而他们真正的b计划,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张济生!
这个能在鸟不拉屎的土洞里造出“盘尼西林”!
这个能在缺少一切原料的废墟上合成“硝化甘油”的!
天才大脑!!
“我……”张济生那握着试管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柱子”死后那种致命的“化学毒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张济生的声音沙哑,
“他们在逼我。他们在用‘柱子’的死来告诉我,他们有能力随时摧毁我们。然后又用‘栓子’的泻药来告诉我,他们可以暂时‘宽恕’我们。”
“他们在筛选。在测试。”
“他们在测试‘栓子’的忠诚度。”
“也在测试我们的底线!”
“好一个‘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赵丰气得浑身发抖,“好一个‘乌鸦’部队!他们把人命当成了什么?!棋子?!实验品?!”
“赵政委,”猴子猛地抬起头,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你说错了。”
“我们不是棋子。”
“我们是猎物。”
“而张先生,”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就是他们这次狩猎中最完美的‘猎物’!”
“三日后,午夜。”赵丰的目光落回了那张血色纸条上,“医生将被转移……‘栓子’负责制造混乱……”
“这是他们的时间表和行动路线!”
“猴子!”赵丰猛地站起身,那股属于政委的果决瞬间压倒了恐惧!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马上把张先生和实验室转移!!”
“转移到‘地狱十九洞’的最深处!那里是老沈亲手炸塌的地方!是我们的坟墓!也是最安全的堡垒!!”
“不。”
一个平静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打断了赵丰。
是猴子。
“……李卫国?”赵丰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赵政委,”猴子缓缓站起身,他身上那股属于“新狼王”的狠戾和狡诈在这一刻彻底觉醒!
“你错了。”
“我们为什么要跑?”
“我们为什么要躲?”
“……你?”赵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木户谦二那条老毒蛇用他的命教了俺一个道理。”猴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当敌人以为他是‘猎人’的时候。”
“——他就是最好的‘猎物’!!”
“李卫国!!”赵丰嘶吼道,“你疯了吗?!这不是‘毒蝎’!这不是‘王家祠堂’!!”
“这是‘731’!是‘乌鸦’部队!是一群比竹内还要专业、还要狠毒的魔鬼!!”
“而且!”赵丰一针见血,“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来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进来!我们连那个该死的‘内奸’是不是只有‘栓子’一个都不知道!!”
“这仗怎么打?!”
“……是啊。”猴子点了点头,承认了赵丰的担忧。
“我们是瞎子。我们是聋子。”
“但是,”猴子的S话锋一转,“……现在敌人给了我们一个‘看’清他们的机会。”
“——三日后,午夜。”
“——实验室通风口。”
“赵政委,”猴子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敌人连时间、地点和行动方案都给我们送来了!”
“这不是‘陷阱’!”
“——这是他娘的‘请帖’!!”
“你……”赵丰彻底被猴子这个疯狂的计划镇住了!
“你要将计就计?!”
“不。”猴子摇了摇头,“是反向狩猎!”
“你要用张先生当诱饵?!”赵丰的声音都变了调,“不行!绝对不行!他是我们的‘根’!他要是出了一点意外!我们就全完了!!”
“……我同意。”
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张济生。
“张先生?!”
“赵政委,”张济生缓缓扶了扶眼镜。他看了一眼墙角那具被白布盖住的“柱子”的尸体。
“……我是个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人。”
“……以前我以为救人是在手术台上。是用柳叶刀和盘尼西林。”
“但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然,“在这个世道。我才明白。有时候救人就必须杀人!”
“这群‘乌鸦’,这群‘731’的畜生。他们想要的是我。是我这颗能制造‘盘尼西林’和‘硝化甘油’的大脑。”
“如果,”他的目光转向猴子,“如果用我这颗老骨头当诱饵,能把这群藏在地沟里的毒老鼠一网打尽!”
“——我张济生,愿意当这个‘完美的猎物’!”
“……张先生……”赵丰的眼眶红了。
“好!”猴子重重地一拍桌子!
“三驾马车”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但是,”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光有‘医生’这个诱饵还不够。”
“……‘乌鸦’太狡猾。他们一定会留后手。”
“我们必须加一点‘猛料’!”
“——一点让他们无法拒绝、甚至会让他们疯狂的猛料!!”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从“毒蝎”战场缴获来的保险柜!
“柳月娥!”
“到!”柳月娥早已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
“——把我们那三瓶最后的‘魔鬼钥匙’(硝化甘油)!”
“——拿出来!!”
“什么?!”赵丰和柳月娥同时大惊失色!
“猴子!你疯了?!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啊!!”
“对!就是底牌!”猴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所以才要把它摆在桌面上!”
“三日后,午夜!”
“当‘乌鸦’小队在‘栓子’的‘配合’下冲进实验室!”
“他们会发现什么?”
“他们会发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济生!”
“他们会发现一个‘惊慌失措’的柳月娥!”
“然后,”猴子的声音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他们会在那盏最亮的马灯下看到这三瓶让他们垂涎三尺的‘硝化甘油’!!”
“天啊……”张济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医生加魔鬼钥匙!”
“……这份‘大礼’,”猴子冷笑道,“足以让任何一个‘乌鸦’丧失所有的理智!!”
“他们会以为他们中了大奖!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抢夺这两个‘宝贝’!”
“而那个时候,”猴子缓缓走到了墙角,“……就轮到我们的‘猎手’登场了。”
他从墙角拿起了那杆在鹰嘴崖缴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
那杆属于竹内的王牌武器!
他走到了那个从战斗开始就一直在颤抖、在旁听的“豹子”面前。
“……教官?”
“豹子”猛地抬起头。
猴子将这杆冰冷的、沉重的狙击步枪塞进了“豹子”的怀里。
“毒蝎那一仗,”猴子沙哑地说道,“我拿你和兄弟们当了诱饵。”
“……教官,俺不怪你……”
“我知道你不怪我。”猴子打断了他,“但是我怪我自己。”
“……老沈队长教我打固定靶。而我却教你们去打移动靶。”
“……我错了。”
“……教官!”“豹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所以,”猴子重重地拍了拍那杆九七式的枪托!
“这一次!”
“——你不再是‘诱饵’!”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豹子”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
“——你是猎手!”
“——是俺李卫国手中那把最锋利、最致命的狙击刀!!”
“三日后,午夜!”
“——我要你亲手为柱子,为二狗,为老枪!”
“——开这复仇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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