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一条无限延长的、绷紧的弦。
“……你父亲……苏秉德……”
“……他就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孙卫民破碎的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锥子,缓慢而又残忍地,钻进了苏晨的耳膜。
世界,失去了声音。
女儿惊恐的抽泣,孙卫民粗重的喘息,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一切都化作一片遥远的、失真的背景噪音。苏晨的视野里,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那张挂着油画的墙壁,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融化,扭曲,像被投入烈火的蜡像,失去了原本的轮廓。
他的心脏没有狂跳,反而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搏动。血液凝固在血管里,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脑海中那片由三百四十七道“痛苦咒缚”汇成的黑色海洋,在这一瞬间,彻底沸腾。那些无声的嘶吼,那些绝望的哀嚎,此刻都有了具体的指向。
它们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苏秉德。
他的父亲。
【警告!宿主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气运核心正在遭受剧烈冲击!】
【正在启动紧急防御机制……】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苏晨没有理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孙卫民,那张因恐惧和悔恨而扭曲的脸,在他眼中,渐渐与地下实验室里,那个在U盘中对他发出最后审判的、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杀……了……我……”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不是幻觉。
那是他身为儿子的血脉,与父亲最后的残响,跨越了生死的界限,达成的一次悲鸣。
“你说……什么?”
苏晨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死水。
孙卫民被他这种异样的平静吓到了,他抓着苏晨手腕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仿佛他抓住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正在迅速降温的钢铁。
“林正刚……他是个疯子!”孙卫民像是要将积压了十五年的毒液一次性呕吐出来,语无伦次地嘶喊着,“他怕死!他比谁都怕死!他不满足于权力和金钱,他想……他想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长生……”
这两个字从孙卫民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荒谬而又血腥的味道。
“‘普罗米修斯’计划,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网罗了一批国内外的顶尖生物学家,用金钱和权力,诱逼他们进行禁忌的基因实验。他想通过改造人类的基因序列,来延缓细胞衰老,甚至……实现断肢再生,器官自愈!”
孙卫民的女儿瘫坐在地上,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她敬重了一辈子的父亲,在这一刻,轰然坍塌,露出了底下埋藏的、白骨累累的地基。
“一开始,他们用的是动物,后来,他们开始用人。”孙卫民的眼神涣散,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从各个黑市买来的流浪汉,从监狱里‘病死’的重刑犯,甚至……还有那些在医院里被我们判定为‘脑死亡’、家属放弃治疗的植物人……”
“他们被当成材料,运进那个地下的屠宰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个冰冷的编号。我们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是刽子手。我们给他们注射各种不成熟的基因药剂,观察他们的身体数据,记录他们的崩溃和死亡。”
“很多人,在注射后几个小时内就全身器官衰竭而死。还有一些,身体组织开始疯狂增生,变成一堆无法名状的烂肉。更可怕的,是那些活下来的……”
孙卫民的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他们的大脑被破坏了,失去了理智和人性,只剩下最原始的攻击欲望和对血肉的渴望。他们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像一群……野兽。我们只能把他们关在特制的合金笼子里。那个地下室,不是实验室,是一座地狱。”
苏晨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反手,握住了孙卫民的手腕。他的手很冷,像一块冰,让孙卫民的颤抖,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
“为什么……是我父亲?”苏晨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孙卫民记忆中最黑暗、最核心的那个房间。
孙卫民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因为……他是最特别的。”
“之前的实验体,无论身体素质多好,都无法承受基因改造带来的精神冲击,很快就会彻底疯掉。但林正刚那个疯子认为,这不是药剂的问题,是‘素材’的意志力不够强大。”
“他需要一个意志力坚如钢铁,一个精神力量强大到足以驾驭基因突变的人。他需要一个……‘圣人’,来承载他那份魔鬼的药剂。”
“而你父亲,苏秉德,就是他眼中的那个‘圣人’。”
孙卫民看着苏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与痛苦。
“你父亲当时正在调查一个和他有关的贪腐案,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林正刚知道,他这样的人,威逼利诱是没用的。于是,他设了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局,让你父亲‘意外身故’。”
“所有人都以为你父亲死了,但实际上,他被秘密带进了那个实验室。他们认为,像你父亲这样拥有强大正气和不屈意志的人,是唯一有可能在基因改造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完美实验体’。”
讽刺。
多么巨大的讽刺。
父亲一生坚守的信仰,他引以为傲的铮铮铁骨,最后,竟成了他被选中、被送入地狱的理由。
他们想用最纯粹的正义,去浇灌最邪恶的罪孽之花。
“结果呢?”苏晨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一丝极细微的、金属摩擦般的颤音。
“结果……”孙卫民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结果,你父亲的意志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扛住了所有精神冲击,他没有疯。但是……药剂的副作用,却以另一种更可怕的方式,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进化’,或者说……异化。他的细胞拥有了恐怖的活性和再生能力,但这种再生,伴随着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对他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他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分一秒地变成一个……怪物。他想死,却连自杀都做不到。因为任何创伤,都会在瞬间愈合。”
“他成了……一个活着的、永不终结的、清醒的地狱。”
苏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那三百四十七道“痛苦咒缚”,那句“杀了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诅咒。
那是父亲在无边地狱里,发出的、唯一的……祈求。
“我……我看不下去了……”孙卫民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我偷偷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想让他至少能睡个好觉。结果,被林正刚发现了。”
“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逼我签下了那份‘医疗事故’的责任认定书,然后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滚蛋,让我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爸!你说的是真的吗?!”一旁的女儿终于崩溃了,她爬过来,抓着孙卫民的胳膊,疯狂地摇晃着,“我们家这些年……这些钱……都是这么来的?!”
孙卫民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她。
答案,不言而喻。
苏晨缓缓松开了孙卫民的手,站起身。
他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灿烂的晨光,瞬间涌了进来,将客厅里所有的阴暗和肮脏,都照得无所遁形。孙卫民和他女儿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
苏晨就站在光里,整个人像一尊沐浴在圣光下的雕像,脸上看不清表情。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孙卫民以为他会当场发疯,或者掏出一把刀杀了自己。
但苏晨只是转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到极点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孙卫民。
“那些实验,死了多少人?”
“……有记录的,一百二十一人。没记录的……不知道。”
“那些活下来的、被关在笼子里的‘失败品’,后来怎么样了?”
孙卫民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浮现出新一轮的恐惧。这似乎是比坦白人体实验本身,更让他畏惧的话题。
“他们……”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们在哪?”
苏晨一步步向他走去,脚下的光影被拉长,像一道追魂的锁链,牢牢地套在了孙卫民的脖子上。
“林正刚把他们……转移了。”孙卫民的声音细若蚊蝇,“他说,那些是……‘宝贵的财产’,不能销毁。”
“转移到了哪里?”
苏晨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孙卫民抬起头,看着苏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从那片冰冷的湖水中,看到了一丝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审判。
他知道,他今天必须说出来。
不说,他和他的一家,会比坠入地狱,更加痛苦。
“一个……一个秘密的地方。”孙卫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一个……连林正刚自己,都很少去的……秘密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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