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走了。
那扇昂贵的实木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像一道闸门,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门外,是晨光熹微,车水马龙。
门内,是死寂,是深渊。
孙卫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蜡像。苏晨最后那句话,那个问题,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然后一寸寸地收紧。
做噩梦吗?
何止是做噩梦。
十五年来,他的每一个夜晚,都是一场盛大的、永不落幕的酷刑。
那些在实验室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脸,那些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注入不明液体的身体,那些绝望的、无声的嘶吼……它们不是梦,它们是他闭上眼就能看到的现实。他用“医疗事故”换来的富贵和安宁,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监牢,而他自己,就是那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
“爸!爸,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女儿的哭喊声将他从无边的恐惧中拉了回来。他低头,看到女儿正跪在地上,一边收拾着茶杯的碎片,一边惊恐地看着他。
他想说点什么,想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事。可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干响。他看到女儿的脸和周围昂贵的家具开始扭曲、旋转,像被投入了滚筒洗衣机。
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在视野中化作无数个闪烁的、冰冷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里,都倒映出一张张痛苦的、控诉的脸。
“啊——!”
孙卫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红木博古架上。
哗啦——
架子上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瓷器,应声而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了一地更为狼藉的残骸。
“快!快叫救护车!”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却抖得连解锁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那扇刚刚关上的门,又被推开了。
苏晨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与关切。
“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东西碎了。”
他根本没走远。他就在门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被他注入毒液的猎物,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他通过“气运视野”,清晰地看到了别墅内那团代表着孙卫民的气运,是如何在“恐惧”与“愧疚”的疯狂撕扯下,彻底爆裂,化作一片混沌的黑色风暴。
时机,到了。
“你……你……”女人看到去而复返的苏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孙老先生好像情况不太好,我是医生出身,或许能帮上忙。”苏晨的语气镇定而专业,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这个理由,半真半假。他的父亲是医生,他从小耳濡目染,确实懂一些急救知识。
女人此刻已经六神无主,看到苏晨镇定的样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苏晨走到瘫倒在地的孙卫民身边,蹲下身。
孙卫民双眼紧闭,面如金纸,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而微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在母体中寻求安全感的婴儿。
苏晨没有去碰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语调,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孙卫民的耳朵,也传入了他那片混乱不堪的意识海洋。
“孙医生,你不用害怕。”
【检测到正面言灵:“保护”】
【言灵正在注入……正在中和目标身上高浓度的“恐惧咒缚”……】
苏晨的声音,像一股清泉,流过孙卫民那片被烈火灼烧的意识。那股将他吞噬的、粘稠的黑色恐惧,仿佛遇到了克星,旋转的速度开始减缓,颜色也淡了几分。
“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也没有人能伤害你的家人。”苏晨的目光,扫过旁边那张惊魂未定的女人的脸,又落回到孙卫民身上,“那些让你恐惧的过往,我会让它结束。从现在起,你,是安全的。”
孙卫民那剧烈颤抖的身体,幅度开始变小。他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一丝。
“爸……他好像好点了……”女人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晨没有理会她,他知道,仅仅是“保护”还不够。恐惧只是表象,真正压垮孙卫民的,是那份积压了十五年的、沉重如山的“愧疚”。
他必须给这份愧疚,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知道你很痛苦,孙医生。”苏晨的声音变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情力量,“十五年了,你每天都活在煎熬里。你守着一个秘密,一个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秘密。你以为沉默是保护,其实,它只是更深重的惩罚。”
【检测到正面言灵:“正义”】
【言灵正在注入……正在引导目标身上高浓度的“愧疚”气运……】
如果说“保护”言灵是镇定剂,那“正义”言灵,就是一把手术刀。它精准地切开了孙卫民心中那个脓疮,要将里面积攒了十五年的毒液,彻底引流出来。
“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他们要的,不是你的沉默,是真相。”
“那些还活着的、被你亲手送进地狱的人,他们更不希望你沉默。他们还在等着,等着有人能把他们从黑暗里拉出来。”
苏-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孙卫民的心防上。
那层由金钱、地位和十五年光阴构筑起来的坚固壁垒,在“保护”与“正义”的双重言灵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然后,轰然倒塌。
孙卫民的眼角,一滴浑浊的泪,缓缓滑落。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那是一种混杂着解脱、悔恨与决绝的复杂光芒。
他伸出那只还在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苏晨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苏晨的肉里。
“不是……医疗事故……”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那不是事故……”
他的女儿彻底呆住了,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眼神平静如水,仿佛在等待着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审判。
孙卫民大口地喘着气,积压了十五年的话语,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
“是……是人体实验!”
“为了那个所谓的‘长生’项目……为了满足林正刚那个疯子的野心……我们……我们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怪物!”
轰!
尽管早已猜到真相,但当这几个字从当事人的口中亲口说出时,苏晨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看到,随着孙卫民的开口,他头顶那团深灰色的“愧疚”气运,开始剧烈翻涌,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气流,从他的身体里逸散出来。
他正在释放。
“他们……他们从各个地方找来流浪汉、重刑犯,甚至……甚至还有一些被判定为‘脑死亡’的植物人……”孙卫民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将这十五年的噩梦一次性倾倒出来,“在那个疗养院的地下,他们建了一个实验室……代号‘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
苏晨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名字,和他从地下实验室拷贝出的核心数据文件名,一模一样。
“他们想通过基因改造,延缓衰老,甚至实现……永生。”孙卫民的脸上,露出一丝癫狂而又悲哀的笑容,“结果,他们制造出来的,全都是失败品。一群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攻击欲望的……野兽。”
“后来,实验体不够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打到了自己人身上……”
说到这里,孙卫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苏晨,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翻涌起更深的恐惧与痛苦。
“你父亲……苏秉德……”
“他就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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