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涌动
夜色渐深,茅山主殿“三清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檀香的清幽气息弥漫在庄严的空间里,三清祖师的圣像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更显肃穆慈悲。
玉衡真人端坐于上首的蒲团之上,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深邃如同古井,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此刻,他正聆听着玄冥的禀报。
“师尊,葬尸谷内那具即将蜕变为‘飞僵’的百年尸王,已被清玄师弟以一记‘纯阳指’彻底镇压,阴煞核心尽毁,再无后患。”玄冥躬身禀报,语气恭敬,言辞间不着痕迹地突出了张清玄的功劳,也点明了他所用乃是高深法门。
张清玄静立一旁,微微垂眸,神色平静,仿佛大师兄口中那个举手投足间镇压尸王的奇才并非自己。
“哦?”玉衡真人目光转向张清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清玄,你大师兄所言属实?你已能如此纯熟运用‘纯阳指’?”
张清玄这才抬眼,对上师尊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回师尊,侥幸成功,不敢称纯熟。尸王虽凶,但其额间尸纹乃是其吸纳月华阴煞的枢纽,亦是其最脆弱之处。弟子不过是找准了关窍,以点破面,并非全凭法力硬撼。”
他解释得轻描淡写,并未居功,反而更显其对道法本质的深刻理解。
玉衡真人闻言,脸上的赞许之色更浓,他抚须缓缓点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不骄不躁,明察秋毫,更能以巧破力。清玄,你之天赋与心性,实乃我茅山百年之幸。”
他略一停顿,目光在殿中侍立的几位核心弟子面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张清玄身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辈修道之人,天赋、心性、机缘,缺一不可。你能有此悟性,假以时日,这茅山的未来,或许真需你来肩负了。”
此言一出,殿内侍立的几名弟子虽然依旧垂首肃立,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开。即便再如何克制,那瞬间细微的呼吸变化,以及几道悄然投向张清玄的、混杂着羡慕与复杂情绪的目光,都清晰地表明了这句话的分量。
继承人之位,虽未明说,但意向已昭然若揭。
玄冥低垂的眼睑下,瞳孔猛地一缩,宽大道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但他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谦和的笑容,甚至带头微微躬身:“师尊慧眼,清玄师弟确是不二人选,我等必当尽心辅佐。”
他表现得无可挑剔,仿佛真心为宗门得此英才而欣慰。
张清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他躬身行礼,声音清越:“师尊厚爱,弟子惶恐。弟子年幼学浅,唯愿潜心修道,护持山门,不敢有负师恩。宗门重任,上有师尊与诸位师兄担待,下有众多同门勠力同心,清玄不敢僭越。”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言辞间的疏离与对权势的淡漠,表露无遗。
玉衡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今日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玄冥,明日早课由你主持。”
“是,师尊。”玄冥与张清玄齐声应道,躬身退出了三清殿。
殿外,月华如水,洒在青石铺就的广场上,一片清冷。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无话。夜风拂过,带来山间松涛的呜咽。
最终还是玄冥打破了沉默,他侧过头,看着张清玄在月光下更显清冷的侧脸,语气带着兄长般的关切:“清玄,师尊对你寄予厚望,这是好事。你也不必过于谦逊,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张清玄脚步未停,目光望着前方被月光照亮的石阶,淡淡道:“师兄言重了。道法无涯,我所知不过沧海一粟。肩负重任,需要的是如师兄这般沉稳持重,而非仅仅是一点微末天赋。”
他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捧了玄冥一句,让人挑不出错处。
玄冥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说起来,再过几日便是小师妹的生辰了。那丫头最近修炼似乎遇到了瓶颈,心情有些郁郁。你与她素来亲近,若有空,不妨多指点她一二。”
提到小师妹凌薇,张清玄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他点了点头:“师妹天资聪颖,些许瓶颈,很快便能突破。若她来问,我自当尽力。”
说话间,已走到了弟子居所的分岔路口。
“师兄,那我先回去了。”张清玄拱手告辞。
“好,师弟早些休息。”玄冥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张清玄的背影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廊道尽头。
直到那身影彻底不见,玄冥脸上的笑容才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月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阴鸷得可怕。
“一点微末天赋?”他低声重复着张清玄刚才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而冰冷的弧度,“呵……师尊眼中,怕是只有你这‘微末天赋’吧?沉稳持重?不过是用来安抚我这‘大师兄’的场面话罢了!”
他猛地转身,宽大的道袖带起一阵疾风,快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积郁的怒火之上。
回到房中,玄冥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没有点灯,只是独自站在窗前,任由清冷的月光将他半边脸庞照亮,另外半边则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窗外,云层渐渐聚拢,遮蔽了月光,茅山的夜晚,变得愈发深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在自己的房中,张清玄已净手焚香,于蒲团上盘膝坐下。他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那只他从不离身的紫砂壶,壶身温润,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内敛的光泽。他轻轻摩挲着壶身,眼神透过窗棂,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尊的期许,大师兄的“关切”,宗门的未来……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或许,在他心中,唯有掌中这壶,杯中这茶,以及那渺渺无尽的大道,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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