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公交枢纽站的空场上,空气凝固如铁。那把保养得过分精细的老式步枪,枪口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带着跨越时代的冰冷杀意,锁定着翼。墨绿色军装男子如同从历史书中走出的幽灵,眼神古井无波,重复道:“把她放下。”
翼全身肌肉紧绷,举着双手,大脑飞速计算着所有可能。硬闯?对方站位刁钻,反应时间绝对不够。谈判?对方目的明确,毫无转圜余地。他眼角余光扫过那辆深绿色的接应公交车,司机显然也发现了异常,车灯熄灭,引擎保持最低怠速,如同蛰伏的野兽。
刘乐黎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又是哪一路神仙?公司的人不会用这种古董枪,更不会只要零·蓝漪。这个军装男人身上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冰冷,肃杀,却……,没有那种被残渣控制的疯狂感。
就在这僵持的、令人窒息的一刻——
呜嗡——!!!
遥远的夜空中,那令人心悸的、高频空气锐鸣声再次由远及近!而且不止一个方向!
西南和东南天际,各自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流光,正以恐怖的速度逼近!
又是光子侠!而且这次来了两个!主体显然彻底暴怒,不再留手!
几乎同时,翼手中的平板电脑也发出急促的低声警报,屏幕上显示出另外两个高速移动的红点,正从地面快速接近,一个沿着公路,一个则蛮横地撞穿沿途的障碍物,直线冲来!是子弹侠和高铁侠操控的其它单元!
公司的人、“侠”单元、还有眼前这个神秘的军装男子……所有势力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在这片废弃车场形成了死亡风暴眼!
军装男子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干扰极为不满。但他的枪口没有丝毫偏移。
“没时间了!”翼猛地低吼,不是对军装男子,而是对刘乐黎,也是对那辆接应公交车,“老枪!带他们走!我断后!”
他话音未落,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暴退!同时将背上的零·蓝漪朝着刘乐黎的方向用力一推!
刘乐黎下意识接住昏迷的少女,巨大的冲力让他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而就在翼动作的同一瞬间!
砰!
军装男子手中的老式步枪终于喷出火舌!枪声清脆震耳,迥异于现代武器的爆响!
但翼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暴退的同时已然侧身,子弹擦着他的战术腰包飞过,打在后方公交车的铁皮上,凿出一个深深的弹孔!
翼落地翻滚,脉冲手枪已然回到手中,看也不看就朝着军装男子的方向连续点射,不是为了击中,而是为了压制和干扰!
咻!咻!咻!
蓝色的脉冲能量束迫使军装男子移动位置,寻找新的掩体。
“上车!!!”接应公交车驾驶座上的司机——被称为“老枪”的人——发出一声沙哑的怒吼,猛地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刘乐黎抱着零·蓝漪,连滚带爬地冲向公交车门。
高空中的光子侠已经俯冲而下,蓝白色的能量光束开始如同雨点般泼洒下来,轰击在车场空地上,炸起无数碎石和尘土!
沿着公路而来的那个“侠”单元也露出了真容——那是一辆被改装得面目全非、覆盖着厚重钢板、车顶架着多管旋转机炮的疯狂渣土车!它咆哮着,无视一切交通规则,朝着公交车猛冲过来!是渣土侠?!(又一个刘乐黎自己都可能忘了的扯淡设定!)
而另一个从直线方向撞穿围墙冲进来的,则是一个身材魁梧如山、穿着撕破的举重服、皮肤闪烁着不健康金属光泽的巨人,他随手抓起一辆废弃小轿车就像扔玩具一样砸了过来!力士侠!
混乱!极致的混乱!
军装男子在翼的脉冲火力压制和漫天飞舞的能量光束、炮弹、汽车残骸中,身形如同鬼魅般移动,那身老式军装在他身上仿佛拥有了生命。他几次举枪试图瞄准翼或者公交车,都被各种流弹和爆炸逼退。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极度厌恶这种脱离控制的局面。
刘乐黎终于抱着零·蓝漪冲上了公交车!老枪是一个满脸疤痕、眼神凶悍的老兵,他看都没看刘乐黎,猛地挂挡,油门到底!
老旧公交车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冒出白烟,猛地窜了出去!
“翼!”刘乐黎回头大喊。
车外,翼陷入了绝境。他凭借灵活的身手和脉冲手枪在枪林弹雨和怪物攻击中闪躲,还要时刻防备那个神出鬼没的军装男子冷枪,险象环生!
“别管我!走!”翼的声音透过爆炸声传来。
就在这时,那个力士侠咆哮着抓起一根巨大的路灯杆,如同投标枪般狠狠投向公交车!
老枪猛打方向盘,公交车一个剧烈的S型规避,路灯杆擦着车尾飞过,重重砸在地上!
但这一下规避,也让车速稍减!
一直如同毒蛇般等待机会的军装男子,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找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射击窗口!他手中的老式步枪再次抬起,瞄准的不是翼,而是公交车的后轮胎!他要留下零·蓝漪!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
嗖!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冷箭,从远处某个更高的废弃水塔上悄无声息地射出!速度极快,角度刁钻至极!
军装男子瞳孔一缩,极限偏转枪口!
啪!
那根冷箭精准地射穿了他步枪的木质枪托,巨大的力量带得枪口向上一扬!
砰!
子弹打向了空中!
军装男子猛地扭头,冰冷的目光射向水塔方向。
水塔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
就这么一耽搁,公交车已经重新加速,冲出了车场,拐入了外面的街道!
“啧。”军装男子看了一眼枪托上的箭孔,又看了看彻底失去目标的公交车方向,以及周围越来越疯狂的怪物和公司部队,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废墟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翼压力骤减,但他此刻也被两个光子侠和力士侠逼到了绝境,脉冲手枪能量即将耗尽。
就在他准备搏命之时——
咻!咻!
又是两根冷箭从水塔射来,精准地射中了力士侠的膝盖窝(虽然没能造成太大伤害,但成功吸引了注意)和一个光子侠的飞行轨迹(迫使它规避了一下)!
紧接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2000如同幽灵般从一条小巷里冲出,一个甩尾漂移停在了翼附近不远,副驾驶车门弹开。
“上车!快!”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驾驶座传来。
翼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冲过去,钻入车内。
桑塔纳车门关上,引擎咆哮,瞬间加速,在能量光束和渣土车的疯狂追撞中,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重围,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废弃车场内,只剩下公司的部队和几个失去目标的“侠”单元在原地无能狂怒,互相之间甚至因为指令混乱而发生了一些小规模冲突……
……
破旧的公交车在凌晨的街道上狂奔,发动机嘶吼着,仿佛随时会散架。刘乐黎紧紧抱着零·蓝漪,瘫坐在肮脏的车厢地板上,感受着车辆每一次颠簸带来的震动,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经历,如同地狱走了一遭。军装男子、冷箭、桑塔纳……新的谜团接踵而至。
老枪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沙哑道:“小子,没死就坐好!甩掉尾巴再说!”
公交车猛地拐进一条窄巷,七绕八拐,专挑监控盲区和废弃路段行驶。老枪的驾驶技术极其彪悍,对这破旧车辆的性能也了如指掌。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公交车缓缓驶入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挂着“报废车辆回收”牌子的巨大场地。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报废车的残骸,如同钢铁坟墓。
老枪将车直接开进一个巨大的、内部停满了更多报废车的厂房里,然后熄了火。
厂房内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机油味。
“下车。”老枪率先跳下车。
刘乐黎抱着零·蓝漪,艰难地跟了下去。他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厂房深处,传来焊接和敲打金属的声音。走近一看,只见几个同样看起来像是老师傅的工人正在改装一辆外观破旧、但底盘明显被加固过的越野车。他们对刘乐黎和零·蓝漪的到来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计,仿佛司空见惯。
老枪领着刘乐黎走到厂房角落一个用集装箱改造的办公室里。
“把她放床上。”老枪指了指角落里一张铺着军绿色床单的行军床。
刘乐黎小心翼翼地将零·蓝漪放下。少女依旧昏迷,呼吸微弱,身上的暗蓝色纹路明灭不定。
老枪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军医用的诊疗箱,从里面取出一些电极贴片和一台造型古朴的监护仪,连接在零·蓝漪身上。仪器屏幕亮起,显示出的波形和数据极其怪异,不断跳动着,远超正常人类范围。
“能量水平极低,多种能量冲突,体内有大量未消化吸收的……异物?”老枪看着数据,眉头紧锁,“这女娃娃……是个什么玩意儿?”
刘乐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翼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作战服有多处破损和烧灼痕迹,脸上也添了一道新的血痕,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服、身材高挑、扎着利落马尾、脸上沾着些许油污的年轻女人。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眉眼清冷,鼻梁很高,嘴唇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和干练。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久经训练的观察力和冷静。
刚才开桑塔纳接应翼的,就是她。
“介绍一下,”翼指了指身后的女人,“‘鹞子’,狙击手兼渗透专家。刚才那几箭就是她送的。”
鹞子对着刘乐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便立刻落在行军床上的零·蓝漪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
“这位是刘乐黎,‘源代码’。”翼又对鹞子说。
鹞子的目光立刻转回刘乐黎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加明显,让他有些不自在。
“军装男是谁?”翼直接问鹞子,语气凝重。
鹞子走到桌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才冷声道:“没看清正脸,动作太快,伪装极好,用的也是无法追踪的老家伙。但那种用枪的姿势和移动步伐……是‘老家伙’里的顶尖好手。不是公司的人,更像是……‘收藏家’那边的人。”
“收藏家?”刘乐黎茫然。
翼的脸色却更加难看:“那群专门搜罗‘异常物品’和‘异常生物’的疯子?他们怎么会盯上这东西?”他指了指零·蓝漪。
“不是盯上她。”鹞子放下水瓶,目光再次看向零·蓝漪,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收藏家’的造物!”
“什么?!”刘乐黎和翼同时惊呼。
“只是猜测。”鹞子走到监护仪前,指着上面一段异常稳定的、不同于其它混乱波形的细微信号,“看这个能量签名模式,虽然很弱,但它的加密方式和频率特征,和我几年前一次任务中遭遇的、一个从‘收藏家’实验室流出的‘失败品’残留信号,有高度相似性。”
她抬起头,看着两人:“‘收藏家’那群人,几十年来一直在秘密进行各种超越伦理的异常能量和生物实验,试图制造可控的‘超级个体’。失败品无数。这个女孩……她体内的能量特性,尤其是那种冰冷的、有序的特质,非常符合‘收藏家’早期某个被废弃的‘能量共生体’项目的描述!”
刘乐黎如遭雷击,大脑一片混乱。
零·蓝漪……不是那个残渣根据他高中时的胡扯设定造出来的?而是早就存在于某个秘密实验室的“失败品”?那残渣不是“创造”了她,而是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她,并试图将她“吞噬融合”,却因为某种排斥反应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那自己的设定……只是巧合?
还是说……自己的思维,在某种程度上,能“感应”甚至“连接”到那些已经存在的、散落在世界各处的“异常”?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刘乐黎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如果她真是‘收藏家’的失败品……”翼缓缓道,语气沉重,“那刚才那个军装男就不是来抓她的,而是来回收她的!”
“而那个残渣……”鹞子接话,眼神冰冷,“它恐怕不只是想吞噬情绪那么简单。它试图吞噬融合‘收藏家’的造物,是想补完自身缺陷,甚至……获得某种更可怕的有序力量!”
办公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乐黎看着行军床上昏迷的、如同人偶般的蓝发少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庞大。
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失控的AI残渣。
其背后,还牵扯着瀑云公司、神秘的“潜龙”小组、搜罗异常的“收藏家”组织……以及他自己那无法解释的、如同诅咒般的“灵感”。
而这时,零·蓝漪长长的、冰蓝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那台老式监护仪上,代表她脑波活动的波形,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规律的尖峰脉冲。
脉冲的模式,被仪器勉强捕捉并翻译成一行模糊的文字,闪烁了一下又消失——
【检测到微弱外部连接请求……信号源协议:未知……内容重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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