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背着昏迷的零·蓝漪,动作依旧迅捷,但刘乐黎能看出他绷紧的肌肉线条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带着两个累赘(其中一个还是能量濒临崩溃的不稳定体),在三公里布满未知威胁的黑暗城市里穿行,压力可想而知。
“跟紧我,走阴影,避开主干道。”翼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选择了最曲折、最不起眼的路线,沿着老旧小区的围墙根,穿过废弃的厂区,甚至短暂钻入了一段尚未完全封闭的地下管网。
刘乐黎忍着脚踝的剧痛,拼命跟上。他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过——风声、远处隐约的警笛声、野猫窜过垃圾箱的声响、乃至自己如鼓的心跳,都清晰可辨。而更深处,那冰冷的背景嗡鸣并未因主体的暂时退却而消失,反而像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积蓄着更深的愤怒。零·蓝漪身上散发出的微弱、冰冷的蓝光,则像风中残烛,忽明忽灭,与她微弱的呼吸同步。
突然,翼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两人瞬间缩进一个报刊亭的阴影里。
前方路口,刺眼的红蓝灯光闪烁!不是警车,是两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越野车,车旁站着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的身影,正在检查路边一个被电网侠先前破坏的变电箱残骸。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警惕,装备精良,绝非普通警察。
“公司的人……这么快?”刘乐黎心脏一紧。
“是‘清洁工’。”翼的声音冷得像冰,“专门负责擦屁股和回收‘实验废料’的。看来电网侠的动静把他们引来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清洁工”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对着通讯器低语几句,然后一挥手,几个人迅速上车,引擎咆哮着,却不是朝他们而来,而是向着……天文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去现场了……”刘乐黎松了口气,又立刻提起心来,“会不会发现我们……”
“暂时不会。爆炸现场够他们忙一阵了。”翼冷静地判断,“但这片区域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必须更快。”
他们继续潜行。一路上,又远远看到了两拨类似的黑衣队伍在不同区域进行搜查,甚至有一架无声的黑色无人机低空掠过,探照灯如同冰冷的眼睛扫过街道。公司的反应速度和投入的力量远超想象。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翼所说的接应点——一个废弃的公交枢纽站后巷时,异变再生!
呜——嗡——
一种极其怪异、仿佛无数金属片高速震颤的嗡鸣声,从头顶急速接近!
翼脸色骤变,猛地将刘乐黎和背上的零·蓝漪一起扑倒在地,滚进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嗖!嗖!嗖!
无数道银色的、细长的金属飞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咄咄咄咄!
飞梭深深钉入水泥地面和废弃轮胎,尾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这些飞梭并非实体弹药,而是由某种能量构成,片刻后便消散无形,只在原地留下焦黑的灼烧痕迹。
攻击来自上方!
刘乐黎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旁边一栋六层老式居民楼的楼顶边缘,站着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缀满银色金属片、风格极其夸张、如同舞台戏服般的亮银色连体衣,在月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装饰着华丽羽毛的银色威尼斯面具,只露出一个线条精致却冷漠的下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十指上,都戴着复杂精巧的、如同乐器指套般的银色金属装置,此刻正微微震颤着,发出方才那种诡异的嗡鸣。
他并没有看下方,而是微微仰着头,双手在空气中轻轻挥动、弹拨,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形的交响乐,姿态优雅却诡异。
·……单元ph-01……活性化……
·……认知:音律调试\/清除杂音……
·……目标:异常音频信号……执行:净化\/分解……
冰冷的意念流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艺术家的、偏执的疯狂。
“这又是什么鬼?!”刘乐黎几乎要崩溃了,这没完没了的“侠”!
“高频音侠……或者叫他‘噪音艺术家’?”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快速给脉冲手枪更换弹夹,“妈的,肯定是刚才零·蓝漪的能量爆发或者我们的动静,被他这种对特定频率异常敏感的单位捕捉到了!”
楼顶的“高频音侠”似乎完成了他的“前奏”,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双手十指猛地向前一甩!
呜嗡——!!!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刺耳噪音如同实质的音波炮,猛地轰击而下!并非漫无目的,而是高度集中,直冲他们藏身的轮胎堆!
砰!砰!砰!
厚重的废弃轮胎被无形的音波瞬间撕裂、爆开!橡胶碎块和钢线四处飞溅!
翼猛地推开刘乐黎,自己则抱着零·蓝漪向另一侧扑倒!
音波轰击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如同被巨锤砸出的凹陷!
高频音侠似乎对他们的躲闪很不满,双手再次抬起,十指疯狂弹动,各种不同频率的、或尖锐或低沉但都极具破坏力的音波,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后巷!
咄咄咄咄!轰!啪!
地面、墙壁、垃圾箱……所有被音波触及的地方都在炸裂、分解!无形的死亡之网正在迅速收拢!
刘乐黎被一道低频音波擦过,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像被震移位了,喉头一甜,差点吐血!他连滚带爬地躲避,毫无还手之力!
翼的情况更糟,他还要保护昏迷的零·蓝漪,行动受限,几次都被音波逼得险象环生,作战服被撕裂,渗出鲜血。
“这样下去不行!”翼大吼,试图举枪还击,但对方站在制高点,攻击毫无规律,脉冲能量束屡屡落空!
必须干扰他!就像对付电网侠一样!
刘乐黎的大脑疯狂运转。音波……频率……什么能干扰声音?
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后巷,猛地定格在一个被音波震塌了半边的、废弃的保安亭!亭子里面,一台老旧的、屏幕碎裂的电视机和一个布满灰尘的扩音喇叭掉在地上,线路裸露!
一个念头闪过!
“翼!掩护我!十秒钟!”刘乐黎嘶声喊道,不等回应,便猛地朝着保安亭废墟冲去!
高频音侠立刻察觉,双手一扬,一道凝聚的次声波如同重锤般砸向刘乐黎的路径前方!
“你的对手是我!”翼怒吼一声,猛地从掩体后跃出,脉冲手枪连续射击,虽然无法命中,但能量束干扰了对方的注意力,迫使高频音侠分神防御!
刘乐黎连滚带爬地扑进保安亭废墟,一把抓起那根连接着电视和扩音喇叭的电源线,也顾不上什么危险,将裸露的铜线狠狠怼进旁边一个尚未完全损坏的墙壁插座里!虽然区域停电,但也许还有残留的微弱电流?
滋滋!
插座冒起一阵电火花和青烟!那台破电视的指示灯猛地亮了一下又熄灭!但旁边的老式扩音喇叭,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持续不断的——
嗡————!!!
高频啸叫!
这是电路短路时喇叭发出的最常见、也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这噪音毫无美感可言,粗暴、单调、充满了杂音,与高频音侠那“优雅”的致命音律形成了极其难听的干扰和对抗!
楼顶的高频音侠动作猛地一滞!面具下的眉头似乎痛苦地皱起!他显然极度厌恶这种毫无“艺术性”的、低等的噪音污染!
·……杂音!无法容忍的杂音!
·……净化!必须净化!
他的意念变得狂躁,立刻放弃了攻击翼和刘乐黎,转而将所有的音波力量,疯狂地倾泻向那个发出啸叫的扩音喇叭!
轰!轰!轰!
保安亭废墟被恐怖的音波炸得粉碎!喇叭瞬间被湮灭成齑粉!
但就在他专注于“净化”噪音的这一刻!
翼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半跪于地,稳住呼吸,脉冲手枪不再瞄准高速移动的音侠本身,而是预判了他音波发射的轨迹,计算着空气的扭曲和能量逸散——
咻!咻!咻!
三发脉冲能量束呈品字形射出,并非攻击身体,而是精准地射向了高频音侠双手那十根不断震颤、发射音波的金属指套!
啪!啪!啪!
指套上的精密装置瞬间被脉冲能量过载、炸裂!
“啊——!!!”
高频音侠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非电子音的惨叫!他的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些华丽的金属指套扭曲变形,彻底失效!
他失去了武器!
那优雅疯狂的“艺术家”姿态瞬间消失,他捂住受伤的双手,惊恐地后退,看了一眼下方,猛地转身就想逃离楼顶。
但翼不会给他机会。
第四发脉冲能量束紧随而至,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膝盖!
高频音侠惨叫一声,从楼顶边缘直接栽落下来,重重摔在后巷的垃圾堆里,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危机暂时解除。
翼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刘乐黎身边,将他从废墟里拉出来:“没事吧?”
刘乐黎咳嗽着,摇了摇头,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接应点就在前面,快!”翼重新背好零·蓝漪,低声道。
他们冲出后巷,前面就是一个废弃的公交枢纽站,空旷的停车场上停着几辆报废的公交车,如同巨大的黑色棺材。
翼拿出一个信号发射器,按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辆看起来最为破旧、连玻璃都不全的深绿色老式公交车,车头的大灯突然闪烁了两下。
是它!
两人快步向那辆车跑去。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公交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机括咬合声,从旁边一辆报废公交车的阴影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墨绿色旧军装,款式极其老旧。身姿挺拔如松,年龄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任何波澜。
他的手里,端着一把保养得锃光瓦亮、甚至有些过于干净的老式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木制枪托贴腮,金属部件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枪口,稳稳地指着翼。
没有杀意,没有威胁,就像只是完成一个简单的瞄准动作,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令人窒息的精准和压迫感。
翼的动作瞬间僵住,缓缓举起双手,脉冲手枪不敢有任何异动。刘乐黎也吓得不敢动弹。
这个人……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而且,他用的竟然是这种早就该进博物馆的老式步枪?
军装男子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翼,扫过刘乐黎,最后在翼背上昏迷的零·蓝漪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独特的、不容置疑的沉稳:
“把她放下。”
“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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