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哥哥”,是另一个艾徳勒克。
他的祖父叫马丁。
他有奶奶。
父亲在西方,还有另一个妻子,在等待父亲回国。坚守几十年了,都没有离婚。
他有祖宗。家族在德国,有很深的经济实力。
……
司马春站在一个角落冷眼旁观,默默消化着听到的。
他不是艾徳勒克。
他从出生以来,就姓司马。是华国人。
阿碧已经喂完了药,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理论上她的“寻爹”工作到现在,已经圆满完成,可以退下了。
接下来是这个特殊家庭的隐私。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听下去了。
德西感觉到了阿碧的坐立不安。
他不能让这姑娘处于尴尬中。便拉着司里的手,又看了看司马春。
“春,我想和你哥哥,单独说些话。”
司马春瞬间愕然。
多少年了,父亲总是用各种隐瞒的态度对他说话,只要一问到德国,或者他有没有爷爷奶奶之类、身世方面的事,父亲总是将话题别开去。
当然,在他小时候,也是不能问、不能说的。
就算告诉了他。他能做什么?
有海外关系,是个禁忌。
他们,也去不了德国。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离开了,病床上的植物人妈妈,怎么办?谁来照顾?
对今天到来的司里,司马春有太多的问题了。本来就是强行隐藏着,他心中所有疑问的。
然而父亲这样的一句话,又将他推至疑团的千里之外。
霎时间,司马春心底里泛出一丝委屈,但这么多年的生活,塑造了他的性格。
他不是一个直率的人,他只会将这种委屈埋在心底,转身走了出去。
司马春走了。阿碧更不好再留下,就向司里眼神一示意,告个别,也出去了。
她看见司马春直接出了门,竟然一径向胡同外面走去,不由得叫出了声。“喂,司马春,你去哪?”
司马春心中此时,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懑,听见她叫,却并不停步。
阿碧只好气喘吁吁地赶上他。
“喂,你怎么了?”
司马春没有理她。
阿碧虽然对他的生气莫名其妙,心想这个人的脾气,够怪的。
但是对他这个人本身,也并不反感,所以还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继续说。
“你爸爸跟哥哥刚见面,一会儿肯定会一起去吃饭的。你不要走啊。跟他们一起去!”
司马春还是生气,不理她。
阿碧忍不住了,“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挡在司马春前面,胳膊一伸。
“你哥哥大老远找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这样不高兴?”
阿碧就是心直口快。
“走开啊!”
司马春气势汹汹的语气里,含着一丝莫名的愤怒和悲伤。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带他来!”
阿碧一愣,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你哥哥和父亲这么多年重聚,你怎么这样啊!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司马春气鼓鼓地,走到了胡同口,摇手叫车。
“你去哪?”阿碧急着问。
“去酒吧!”
这种情况下,阿碧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也去!”
司马春满心都爆发着怒火,听见这句却突然笑了。
在阿碧眼里,这家伙也是个大帅哥。五官笔挺深邃,又有一种被造物主精雕细琢过的细腻。
不发火的时候,这种俊美、人畜无害的笑容,还是挺可爱的。
“你不跟他们说一下?”
“说什么?”司马德满不在乎地说,“每天晚上,我都去酒吧上班,我爸知道。走吧!”
*
阿碧也特别喜欢酒吧,跟着司马春来到这家“城堡”,就发现没有来错。
七八点钟,华灯初上,人们纷纷进来。酒吧处于二环繁华区边上,自然生意不错。
司马春将阿碧安置在一张烛光摇曳的桌子后,便去准备他今晚的唱歌工作了。
阿碧抬头看东看西,音响齐备,装潢一流,不错啊!
阿碧就生了一副爱观察的眼睛,她左看右看时,耳边就陡然听到一句。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吗?”
阿碧循着声音看了看邻座。这一圈坐了三、四个嬉皮士风格的女孩子,脸上化着熊猫般浓重黑眼影的艳妆。
那发型呢,不是麦穗黄就是寸头,通通是很前卫另类的装束,让人远远不敢亲近。
中间一个黄头发的女孩子正在说话,口气很得意。
“这儿的miracle,可是有德国血统的,他唱的歌好听,人长的倍儿帅!”
“切 ! 真的是老外吗?”
“混血儿吗?”
阿碧禁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定是司马春了,还叫什么miracle。看来在这些小姑娘这儿,很有市场啊。
*
谈笑风生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阿碧突然发现酒吧的乐队出场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司马春将她安置在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座位。只因这里是正面对着表演台的。
司马春无须化妆,他那修长健硕的身材,和与众不同的外貌,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喧闹的乐曲一响起,阿碧就被仿零点乐队的气势,震得头昏脑胀。
司马春频频向她这边投射来的目光,竟引得邻座的小姑娘们激动万分,“miracle! miracle! ……”
司马春绝对是舞台的焦点。但是,阿碧也注意到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同样狂放不羁的女歌手。
在狂热的气氛中,这个女子有着浓艳的黑色唇,一双美丽的眸子射出冷冷的光。
看来她是司马春长久以来的搭档,两个人无论是乐器还是发声的配合,都天衣无缝。
在对miracle的欢呼声中,间杂着:“Lisa! Lisa!……”的呼声,不用说,Lisa 一定就是这个女子了。
今天的司马春看起来因为心情的关系,显得有些忧郁,在狂热的几首摇滚乐之后,他对台下突然说:“今天来的,有我一位朋友,我把这首歌献给你,阿碧。”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很容易就发现了阿碧。阿碧虽然觉得突然,但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
他身旁的Lisa显然觉得这段插曲,不是今天安排好的曲目,便也冷然地站在一边,不做打扰。
可是望向阿碧的目光终归有一丝好奇:她是谁?
一段伤感的乐曲之后,响起了司马春磁性十足却又有些忧郁的嗓音:
世界的明天,是否比今天更美,
当所有人离开了我,你是否在我身边,依然无怨无悔。
……
不管今天你会不会累,
该说的,我还要告诉你,
我不骗你,因为我爱的只是你,
如果逃避,请带着我一起飞,
我不怕谁给我伤害,哪怕是你,
你总是说这世界充满了罪,
一生伴我同行,你没有机会,
其实天堂并不远,
我可以带你一起飞,
如果你愿意,我宁愿和你一起疲惫。
…………
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阿碧听出这一定是司马春自己创作的歌,那伤感的曲调和他忧郁的气质一结合,就形成了一种陆离又迷醉的氛围。
阿碧仔细回想着,司马春见到司里时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伤心?
那张英俊年轻的脸上,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感。
阿碧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迷失,迷失在那首谜一样的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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