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米内首先看到。这是一个华国的地址,落款写着\"德西\"的名字。
她瞪大双眼捂住嘴巴,极度难以置信。
立即让司机连夜驱车前往慕尼黑,交给司里。
司里读完,当即趴在办公桌上,泪流满面,几乎是嚎啕大哭。
儿子,终于有了父亲的音讯。
司里的回信来得很快。
第一封信。告诉了德西家里的情况。
第二天,又寄了一封。
司里有太多的问题,有太多想对父亲说的话了。
之后,是前妻贝莉寄来的。
家信纷至沓来,几日便有一封。
德西不便天天去邮局,只好隔段时间再去取。
回信时,对有的事情,他只能避而不谈。
他回信的速度非常慢、频次非常少,是家人们寄来的几分之一。
那信件中浓浓的亲情,儿子对他的深深的爱,令德西愧疚,也汗颜。
他也无法面对、一直不肯离婚的贝莉。
要知道,贝莉的坚守举动,让他有难以卸下的负罪感。
他这几十年的逃离,对婚姻的叛逃,实际上毁了贝莉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已经背负不起这样的罪了。
……
可是,在他没有留地址、留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
这个姑娘,她怎么就能先找到了司马春呢!
通过司马春,找到了他!
这是万能的上帝在赐予吗?
德西看着阿碧,温和慈爱地说。
“阿碧姑娘,谢谢你。”
“伯伯。这是主赐予的幸运。”
司马德蓝眸一亮,“你也信耶稣吗?”
阿碧点点头。“是的。”
司马德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刚刚发光的眼神陡然灰暗。沉默了下来。
司里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爸爸,我们先回家去。”
“您能告诉我,这么多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不愿意跟我们联系吗?您知道吗?曾祖父临终时,一直在等你回家。”
看见德西蓝眸里掩饰不住的伤心。司里忍了忍想要落下的泪。
“爸爸……曾祖父在最后弥留之际,他是很后悔的。他曾经对我说过,后悔生你的气,后悔那么多年禁止大家来、没有让人早点来这里。”
“他最后是说过,要派人来找你的……”
“只是,他那时,实在是神志不清了……”
是啊。105岁的老人了。坚持活到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与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孙,见最后一面。
想起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的哈德里。德西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当年他的义无反顾,是那样坚决。要顽固、执拗、倔强地,与家族的一切割裂。
然而,他消弭不了与生俱来的民族与血缘特征。始终是个日耳曼族的德国人。
与众不同。与众有别。会被区别对待。
最终,也与亲人成了诀别。
祖父,杏奶奶,母亲莱娜,都走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悲痛笼罩了他。
他不愿意去承认: 失去他们,自己的内心其实有多么痛苦。
这种伤疤揭下来,是难以名状的疼痛。
他不敢面对。
看来人间无论何事,都是有因就有果的。
他逃避了几十年,却发现该来的,还是会来。
如今,他最害怕见的人,他认为最愧对的人,就在眼前了。
不知为何,他心头却突然泛出了一丝苦笑。
“我亲爱的孩子。司里。你让我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这时,司马春走了过来。
“爸,我妈该输氧吃药了。”
从这突兀的打断,阿碧明显地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司马春显然是对面前的这一幕相逢喜剧,依然在冷眼旁观。
他无法感同身受这个父子重逢的惊喜。
阿碧不明白,司马春为什么会对司里的到来,总是表现出不快。
的确看起来,西装革履一身商务精锐气势的司里,和嬉皮风格十足、似乎是游戏人间的司马春相比,明显地有着生活环境、社会地位的不同。
两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前者有很大差异。
难道?
阿碧看了看在一旁,表情明显不耐烦的司马春,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
司马春已经将今日晒过太阳的母亲,抱回到病床上。
照顾妻子应该是司马德的常事。
他麻利地用机械将妻子的床头摇起,使她躺在一个舒服的高度。
单单只说,这样的一张护理床就价格不菲,几千元甚至上万。
接着,将一旁的氧气瓶打开,轻轻地将气口插在她的鼻子里。
妻子虽然不能动,也面无表情,但从她起伏更加明显的呼吸里,可以看出她比刚才,对外界有了多一些的反应。
很快地,司马春从厨房端来了干净、衬着棉布的一个小托盘。
上面放着黑糊糊、汤一样的东西,阿碧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碗中药。
看见德西要伸手去接,她便很自然地道。
“伯伯,你们先坐下,多说说话。”
“让我来喂吧,我会。”
阿碧看到一位老人这样善待自己的同胞,尽管知道那是他的妻子,但她依然还是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了。
这种爱,显然已经一成不变地持续了几十年。
如果真如司马春所说,从他一出生,母亲就是这样了,那么,这个司马德,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一个家境明显很优越的德国人,在这里生活了辛苦贫穷的几十年。
就是为了爱护和照顾,这样一个瘫痪在床的妻子。
阿碧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力量,并被这种\"爱\",深深地打动了。
阿姨被他们父子照顾得很好。
虽然是长期卧床的人,头发却被梳洗得整齐、一丝不苟。身上也没有一点儿异味。
床上用品虽不精致豪华,但频繁清洗得干净整洁。一旁的木柜上,有各种药物和营养品,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位阿姨应该是遭受过脑损伤,没有意识。但是,还保留了部分生理上的吞咽功能。
即使如此,用小勺给她喂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阿碧在大家目光注视下,慢慢来。一分钟才喂进去完整的一汤匙。
她动作温柔细心,药汁也没有乱洒。
一直伸长脖子观察着的司马德,生怕媳妇喝得不好,这才放下了心。
他很喜欢面前的这位姑娘,不仅仅因为,是她使他们父子团圆。
阿碧的善良和善解人意,那双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多像年轻时的小可啊!
小可。
他看着躺在病床之上的媳妇,心里又泛起了一丝难言的绞痛。
“我的……小可爱。……”
*
德西对突然出现的儿子司里,总是隐藏不住喜不自禁。
蓝眸里喜悦和伤感,不停在交织。
而司马春看着这一对相似度极高的父子,在一旁不知怎的,却阴着脸。
似乎司里的出现和父亲的喜悦,并没有感染到他。
司里沉浸在这种重逢的激动中,对弟弟的情绪并不注意。
阿碧慢慢喂药的时候,这对父子在一旁,聊起了家族里的很多情况。
“你母亲,她还好吗?”
“她的身体不太好。”
“这些年,外祖父留下的银行和保险业,一直在为艾徳勒克家的制造业保驾护航,也提供了很多融资服务和支持。”
伊斯曼家立足位于法兰克福的德国金融中心。
如哈德里所愿,两大家族产业强强联手,是除了他安排的元老团之外的助力,也使司里长子继承的地位,完全不可撼动。
即使当时母弱子幼,外祖父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觑,为司里如虎添翼。
艾徳勒克这个名字,也终于出现在了司马春的耳畔。
原来。
他不姓\"司马\"。若随父姓……
父亲的名字叫德西·艾徳勒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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