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药味还未散尽,陈兴在东宫詹事府的新差事已经干得风生水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穿着簇新的青色官袍,人模狗样地混在一群饱学之士中间,处理着太子朱标交办的文书。
脑子里却一刻没闲着,飞速盘算着朱元璋交给他的“兼职”——跟着锦衣卫查走私。
“走私…走私…” 陈兴一边装模作样地誊抄着某地请求减免税赋的奏疏,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他知道老朱朝有个惊天大案——驸马欧阳伦走私案!
这案子在史书上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最终导致欧阳伦被老朱亲手砍了脑袋,安庆公主成了寡妇。
“问题是…” 陈兴心里的小人直挠头,“史书就记了个结果,没写具体哪年哪月开始干的啊!”
“现在洪武十五年,欧阳伦这小子,到底开始作死了没?”
他只知道欧阳伦是利用了督管“茶马贸易”的职权搞的鬼。
夹带私货,甚至可能直接走私禁运品,中饱私囊,数额巨大。
“茶马贸易…茶马贸易…” 陈兴眼珠子滴溜溜转。
这可是个肥差,油水足,监管难度大,正是走私的温床。
欧阳伦身为安庆公主的驸马,身份尊贵,又掌管此等要务,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不动心才怪!
陈兴几乎百分百肯定,这家伙要么已经在干,要么正准备干!
“不行,得找点‘线索’,让毛骧那毒蛇信服才行!”
陈兴打定主意。直接跟朱元璋或者朱标说“我知道未来欧阳伦会走私”?那是找死。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切入点。
机会很快来了。朱标忧心国用,再次召陈兴私下议事,话题自然又转到开源节流上。
陈兴先是老生常谈地提了找高产作物、打击走私等,然后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殿下,说到充实国库,微臣最近整理旧档,发现有一项大进项,潜力似乎…还没挖尽啊。”
“哦?哪一项?” 朱标来了兴趣。
“就是那茶马贸易!” 陈兴一脸“认真分析”的样子:
“朝廷用咱江南的茶叶,换西北、西南的良马,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微臣对比了历年账册和市面流通的茶叶量,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朝廷官定的茶引茶叶专卖凭证数量,和实际从产地征收、用于交易的茶叶总量……”
“似乎…对不上号?差额还不小!微臣大胆推测,这差额…恐怕是被人利用职权,夹带私茶。”
“甚至…将官茶直接走私出境,中饱私囊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殿下!”
朱标脸色凝重起来:“茶马贸易…夹带私茶?陈卿,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实证?”
“实证…暂时还没有。” 陈兴赶紧摆出“小臣惶恐”的表情。
“这只是微臣对比账册发现的疑点。”
“但殿下您想,这茶马贸易线路漫长,关卡众多,经办人员复杂,又是暴利所在……”
“若无人从中渔利,反倒奇怪了!”
“而且,微臣查阅过往地方奏报,发现有几处负责茶马贸易的关卡或转运点,其主官更迭频繁。”
“或者…背景深厚。” 他故意含糊了“背景深厚”几个字。
朱标眉头紧锁,显然被陈兴的分析触动了。
茶马贸易的重要性他清楚,其中的猫腻他也并非全无耳闻,只是没有陈兴点得这么透、这么“有数据支撑”。
“陈卿所言,不无道理。此事…确实需要详查!” 朱标下了决心。
“孤会调阅相关卷宗,你…” 他看向陈兴:
“你心思缜密,又懂些经济之道,也一起看看,务必找出其中猫腻!”
“微臣遵命!” 陈兴心中暗喜,第一步成了!
拿到东宫的授权,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查阅茶马贸易的核心卷宗,寻找指向欧阳伦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陈兴泡在了东宫档案库里。
他仗着太子手令,调来了近几年的茶马贸易总账、分项细账、各地转运使的奏报。
甚至一些御史风闻奏事的折子,虽然大多是捕风捉影。
他像一台人肉扫描仪,快速过滤着信息,目标明确:寻找与欧阳伦督管区域、时间相关的异常!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历史早有定数。陈兴很快发现了几条关键“线索”:
一是来自川陕某重要茶马司的一份奏报提到,近一年来,正是欧阳伦被委派督管该区域茶马事务期间。
当地官方收上来的“上品春茶”数量较往年锐减近三成,理由含糊其辞,只说是“雨水不调,茶农减产”。
但相邻非欧阳伦督管区域的茶产量报告却显示正常。
二是一份账册显示,在欧阳伦负责押运一批官茶从产地到边境榷场的过程中。
记录的“路途损耗”,受潮、霉变、被盗等比例高得离谱。
远超正常值,几乎是惯例损耗的两倍还多!
三是 一份被压下的御史奏折,可能标哥没细看,隐晦提及。
有商贾在非官方榷场外,用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大量收购一种“特殊包装”的上等茶叶。
其品质与官茶无异。而据传,这批茶叶的来源,似乎与“某位在川陕督办要务的贵人”的随行商队有关。
四是欧阳伦到任后,几个关键茶马司、税卡的主官或副手被更换。
新上任的多是些名声不显、但据说与某些江南豪商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就是他了!”陈兴合上卷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柯南一般。
“心机之蛙,一喝摸一肚子(真実はいつも一つ)真相只有一个!”
时间、地点、职权、异常数据、风闻、人员调动…这些“线索”单个看或许牵强。
但组合在一起,加上陈兴“知道答案”的先验判断,足以构成一个强大的、指向欧阳伦的嫌疑网络!
足够他去说服毛骧“引蛇出洞”了!
他立刻整理了一份“疑点分析报告”,重点突出了那异常的损耗、锐减的上品茶数量以及御史风闻。
隐去了自己“知道答案”的部分,只强调这是通过账目对比和情报分析得出的重大嫌疑。
报告写得逻辑清晰,疑点突出,极具说服力。
带着这份“成果”,陈兴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陈兴将报告呈给毛骧,并详细解释了自己的分析过程。
“毛指挥使请看,这是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查阅茶马贸易卷宗发现的重大疑点。”
“所有异常,皆指向川陕一线,而此线,正是驸马都尉欧阳伦奉旨督管!”
“您看这损耗…这上品茶锐减…还有这风闻…”
“下官大胆推测,有人利用督管之便,监守自盗,大规模夹带私茶甚至官茶走私!”
他指着报告上的数据,语气斩钉截铁:“下官并非凭空指摘驸马,而是这线索环环相扣,嫌疑重大!”
“为验证真伪,也为拿到铁证,下官斗胆设下一局……”
“若能人赃并获,不仅为国除蠹,抄没之财更能解国库燃眉之急!”
“毛指挥使,此乃大功一件!风险虽有,但值得一搏!下官愿立军令状,若推断有误,甘受责罚!”
毛骧仔细翻看着陈兴的报告,阴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报告做得确实漂亮,疑点抓得准,逻辑也通顺。
他虽然本能地不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但这份“功劳”的诱惑太大。
而且,查办皇亲,一旦成功,对他毛骧和锦衣卫的权威将是极大的提升!
风险?有太子背书,陈兴暗示了。有“线索”支撑,值得一试!
毛骧抬起眼皮,深深看了陈兴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审视猎物。
“陈赞善,好手段。此计…可行。但若有差池…” 他没说完,但威胁不言而喻。
陈兴心中一凛,面上却堆起“同仇敌忾”的笑容:“指挥使放心!下官与您同进同退!定叫那蠹虫无所遁形!”
毛骧的蛇瞳在陈兴脸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阴冷的目光仿佛能冻僵骨髓。
最终,他嘴角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冷笑,又像是赞许。
“陈赞善,胆子不小。好,咱家陪你赌这一把。
按你的章程办,人手某来安排。记住,” 他声音压低,带着森然寒意,“只许成功。”
“指挥使英明!” 陈兴心里石头落地,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
后背却已沁出一层冷汗。跟毒蛇合作,无异于刀尖跳舞。
接下来的日子,陈兴化身幕后导演。他通过一个被锦衣卫牢牢控制、且与江南茶商有联系的“中间人”。
将一份精心炮制的“大生意”信息,巧妙地传递到了欧阳伦最信任的管事手中。
一批“南洋奇珍”,实为普通南洋香料,伪装成走私品,数量巨大,价值连城。
急需一位“手眼通天”的贵人,利用其掌控的隐秘渠道,快速运抵北方脱手。
利润,五五分成!风险?沿途关卡“已打点妥当”。
贪婪是魔鬼最好的诱饵。欧阳伦早已习惯了利用职权攫取财富。
面对如此“安全”又暴利的诱惑,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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