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饭菜香味,那是母亲林婉静最拿手的红烧肉的香气,混合着土鸡汤的鲜醇,原本应该勾起无限温馨回忆的味道,此刻却像无形的绳索,勒得林薇(林莉的灵魂)和林莉(林薇的灵魂)几乎喘不过气。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看起来一如往常,利落,从容,带着为家人操持的专注。但姐妹俩都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薇薇,来帮妈剥几颗蒜。”林母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被点名的林莉(林薇的灵魂)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现在是“林薇”,是那个厨艺尚可、经常给母亲打下手的女儿。她应了一声:“好。”起身走向厨房。
林薇(林莉的灵魂)紧张地看着姐姐(灵魂上的姐姐)的背影。她知道林莉(林薇的灵魂)在努力扮演,但细节是魔鬼,尤其是在母亲面前。
林莉(林薇的灵魂)走到母亲身边,拿起料理台上的蒜头,开始笨拙地剥起来。真正的林薇剥蒜很快,指甲巧妙地一掐一捻,蒜皮就脱落了。而林莉(林薇的灵魂)显然对此生疏很多,动作迟缓,指甲抠得有些狼狈,甚至不小心掐破了蒜瓣,汁水沾到了手指上。
林母正在切姜片,眼角的余光将“大女儿”这生疏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刀锋与砧板接触发出的笃笃声有了一个微小的停顿,但很快又恢复了节奏。
“最近很少下厨了?”林母状似随意地问,目光仍落在手中的姜块上。
“啊?嗯……是,工作有点忙,都是叫外卖或者陈默做。”林莉(林薇的灵魂)赶紧回答,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回忆姐姐平时剥蒜的样子,试图模仿,却显得更加刻意。
“陈默是个好孩子。”林母语气平和,却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最近怎么样?也好久没跟他通电话了。上次联系,还是……一个多月前了吧?听他声音好像有点疲惫。”
陈默!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姐妹俩的心脏。林莉(林薇的灵魂)手一抖,刚剥好的蒜瓣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借此掩盖瞬间通红的眼眶和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在客厅如坐针毡的林薇(林莉的灵魂)也听到了这句话,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汹涌而至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悲痛。她不能哭,她是“林莉”,“林莉”不该对姐夫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他……他挺好的。”林莉(林薇的灵魂)捡起蒜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背对着母亲,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就是……项目忙,经常加班。”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对外的一致说辞——陈默在国外参与一个封闭式的重要项目,联系不便。
“哦,忙点好,年轻人拼事业是应该的。”林母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她将切好的姜片放入汤锅,盖上盖子,转过身,拿起旁边的青菜开始摘洗。
她的目光,似乎是无意地,落在了“大女儿”正在剥蒜的手上。那只属于林薇的、原本指节匀称的手,此刻在虎口位置,似乎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新鲜的伤痕——那是前几天林莉(林薇的灵魂)梦游时,无意识中在床头柜上磕碰到的。
林母的眼神凝滞了零点一秒,什么也没说,又继续摘菜。
但这短暂的凝视,却让林莉(林薇的灵魂)如芒在背。
饭菜终于上桌了。色泽诱人的红烧肉,香气扑鼻的土鸡汤,清炒时蔬,都是姐妹俩小时候爱吃的菜。
“来,莉莉,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林母给“小女儿”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目光慈爱中带着审视,“以前你可是无肉不欢的。”
林薇(林莉的灵魂)看着碗里油腻的红烧肉,胃里一阵翻涌。灵魂互换后,她的口味似乎也受到了身体原主人的影响,或者说,长期的焦虑和恐惧让她食欲不振,对油腻的食物本能地排斥。但“林莉”是喜欢吃肉的。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谢谢妈!”然后夹起肉块,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林母又将鸡汤推到“大女儿”面前:“薇薇,喝点汤,你脸色还是有点白,补补气血。”
林莉(林薇的灵魂)低声道谢,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汤很鲜美,但她食不知味,所有的感官都用来警惕母亲可能的下一个问题和审视的目光。
餐桌上出现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以往这种家庭聚餐,总是“林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薇”偶尔微笑着补充,母亲则含笑听着,气氛温馨。而现在,“林莉”沉默寡言,“林薇”心不在焉,母亲则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她们。
这巨大的反差,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母女之间。
“对了,”林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看着“小女儿”,“莉莉,你上次不是说想换辆车吗?看好哪款了?钱够不够?不够妈这里还有点。”
林薇(林莉的灵魂)心里一咯噔。换车?真正的林莉确实跟她提过一嘴,说她那辆小车开了几年想换了,但她自己(林薇的灵魂)当时因为灵魂互换的事心烦意乱,根本没往心里去,也完全没关注过车型。
她只能含糊其辞:“啊……那个啊,还在看呢,不着急。钱……钱够的,姐……姐夫之前说支持我一点。”她再次把不存在的“陈默”拉出来当挡箭牌。
林母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而看向“大女儿”:“薇薇,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报个插花班吗?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口碑不错,要不要去看看?”
插花班?林莉(林薇的灵魂)懵了。姐姐喜欢插花?她怎么完全不知道?她们姐妹虽然关系好,但各自都有对方不了解的细微爱好和打算。她根本接不上这个话题!
“我……我最近工作太忙了,可能……没时间。”她只能干巴巴地拒绝,感觉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林母“哦”了一声,拿起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没有再说话。
餐桌上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林母不再试图找话题,她只是静静地吃着饭,目光却像最精细的探针,一遍遍扫过两个女儿。她看到“小女儿”勉强吞咽食物时喉头细微的滚动,看到她眼神里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惶和疲惫;她看到“大女儿”回答问题时的闪烁其词,看到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茫然和无助。
她还看到,当窗外有汽车鸣笛声突然响起时,两人几乎是同时瑟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她还注意到,“小女儿”左臂上,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小块不明显的紫色淤青,她刚才挽袖子时露了出来。
裂痕。
无处不在的裂痕。
她们的努力伪装,在母亲关爱且敏锐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吃完饭,林莉(林薇的灵魂)抢着去洗碗,似乎想用忙碌来逃避母亲的目光。林薇(林莉的灵魂)则陪着母亲坐在沙发上。
林母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综艺节目,眼神却有些飘忽。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薇(林莉的灵魂)耳中。
“莉莉,”林母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跟妈说句实话,你姐……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看她……心里藏着很重的事。”
林薇(林莉的灵魂)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母亲果然怀疑到姐姐身上了!她强作镇定:“没有啊妈,姐她就是工作压力大,您别瞎想。”
林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那你呢?你最近……快乐吗?”
快乐?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林薇(林莉的灵魂)鼻子一酸,巨大的委屈和悲伤瞬间涌上,她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扑进母亲怀里,哭诉这一切的荒诞与痛苦。
但她不能。
她死死咬住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住了最后一丝清醒。她扯动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我挺好的呀,妈。就是……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很累。这是真话。灵魂漂泊在错误的身体里,丈夫生死不明,诅咒如影随形,外界压力步步紧逼……如何能不累?
林母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小女儿”的手。那只属于林莉的、年轻的手,此刻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
母亲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操劳的薄茧。这熟悉的触感,几乎让林薇(林莉的灵魂)崩溃。
“孩子,”林母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忧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家永远是你们的港湾。妈……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可以听你们说说。”
她没有追问,只是表达着她的支持和担忧。
但这份理解和包容,在此刻,却比任何质问都让姐妹俩感到痛苦和愧疚。
林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要回去了,理由是林父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而且明天还有事。
姐妹俩将她送到门口。
林母换好鞋,站在门外,回头看着并排站立的两个女儿。她的目光在她们脸上缓缓移动,仿佛要将此时的她们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照顾好自己。”她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千言万语。“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
然后,她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母亲的背影。
门内,林薇(林莉的灵魂)和林莉(林薇的灵魂)几乎同时虚脱般地靠在了门板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她们知道,母亲没有相信她们。
那些无法掩饰的裂痕,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那些深藏在眼底的惊恐与悲伤,都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
母亲虽然离开了,但她留下的,是更深重的忧虑和一份沉甸甸的、无声的质问。
以及,一个明确的信号——她们精心构筑的、摇摇欲坠的“正常”世界,已经出现了无法修复的裂缝。而母亲,或许很快就会再次到来,带着更多的疑问,或者……答案。
林莉(林薇的灵魂)摊开手掌,掌心的螺旋状银色痕迹,不知何时,变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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