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狂暴灼热的气息透掌而入,仿佛要将疤痕下的血肉点燃。幸存的几名弟子望向胡龙象,眼神已如看死人。“焚脉锻骨丹”在试丹峰,便是催命符。
胡龙象面上疤痕纵横,却无一丝波澜。他看也未看,抬手便将那赤金丹丸送入口中。
“轰——!”
仿佛吞下了一座火山。灼热洪流在体内炸开,赤金火纹瞬间爬满皮肤,毛发焦枯卷曲,皮肉赤红滚烫,白气蒸腾。他闷哼一声,身体剧震。火毒如狂龙,在经脉中肆虐冲撞,带来撕裂与灼烧的剧痛。
就在这毁灭洪流肆虐的刹那——
丹田深处,那枚凝实如墨玉、边缘流转幽光的“黑点”,骤然爆发出沛然莫御的吸力,如饕餮张开了巨口!
狂暴的赤金火毒,竟被这股力量强行撕扯、驯服,化作一道道炽热能量,疯狂涌入那幽邃的黑点之中。
黑点剧烈震颤,幽光流转如飞轮,将那霸烈无匹的“焚脉锻骨”火毒,瞬间碾碎、吞噬!
胡龙象强忍灼痛,凝神运转练气诀。这一次,灵力奔腾如怒江,远超以往。坚韧的经脉在火毒与灵力的双重冲击下,非但未毁,反而被进一步拓宽、捶打。
小黑点吞噬火毒后,反哺出的不再是温润暖流,而是一股至阳至刚、汹涌澎湃的洪流——正是被剥离提纯的焚脉锻骨之效!它带着焚尽杂质、淬炼本源的磅礴伟力,轰然冲入四肢百骸!
“咔嚓…咔嚓…”
细密清晰的骨鸣声,在他体内接连响起。气海之中,灵力沸腾旋转,疯狂压缩,总量节节攀升!
三个月的积累,无数剧毒的淬炼,在这枚霸烈丹丸的催化下,终于冲破了那道无形壁垒。
一股远比练气二层强大、凝实、充满力量的气息,猛地从胡龙象身上爆发出来。
练气三层!
淬骨台上,死寂无声。
仅存的四名弟子,惊骇欲绝。他们看着胡龙象身上赤红迅速褪去,狂暴气息缓缓收敛,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再无半分痛苦……恐惧如冰蛇,瞬间缠紧了他们的心脏。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从剧毒丹炉里熬炼出来的怪物!
李天赐那双万年死寂、枯井般的眼眸,此刻终于掀起滔天巨浪。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令人心悸的灼热,在他眼底翻涌。他死死盯着胡龙象,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那层毒痕皮囊,看清其中隐藏的恐怖秘密。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吞服无数足以让练气中期毙命的剧毒,非但未死,反而连破两境,直达练气三层?这绝非侥幸!此子身上,必有惊天之秘!
李天赐枯瘦的手指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那是极致的兴奋。他猛地一步跨前,瞬间逼近胡龙象,死白的脸几乎贴上那疤痕纵横的面颊。
“你……” 李天赐的声音第一次失了平板的冷漠,带着一丝沙哑的急迫,“随我来!” 他不再看其他人一眼,转身便走,步履匆匆。
胡龙象沉默起身,动作间带着新生的沉凝力量,默默跟上。试丹台上,腥风中只余下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眼中只剩彻底的绝望与茫然。
李天赐引着胡龙象,并未走向石窟墓穴,而是踏上一条更为陡峭、守卫森严的栈道,向上攀行。
越往上,空气中精纯的药气愈浓,那腐臭血腥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奇花异草馥郁与金属冷冽的奇异气息。
栈道尽头,云雾缭绕间,一座暗红巨石垒砌的奇诡宫殿显露峥嵘一角。巨门如凶兽獠牙大口,上方黑沉巨匾,以淋漓朱砂写着三个森然大字:
罗云殿。
殿门前无守卫,唯有两尊丈余高的异兽石雕。兽首狰狞,似龙非蟒,鳞甲身躯缠绕殿柱,空洞眼窝俯瞰来者,散发着无形威压。
李天赐在殿门前停步,深吸一口气,脸上激动之色瞬间平复,变得比平日更加恭谨死寂。他整了整毫无褶皱的暗红劲装,这才抬手,指尖凝起一丝微弱灵力,轻轻叩击左侧异兽雕像爪中的暗红铜环。
“铛……”
铜环发出低沉悠长的鸣响,不洪亮,却似能穿透神魂,在浓雾中远远荡开。
片刻,沉重如山的殿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
一股更加浓郁、混合了千百种灵药气息与丹火燥意的威压扑面而来。胡龙象丹田深处的黑点,在威压临体的刹那,猛地一缩,随即缓缓舒张,幽光流转加速,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兴奋与渴望?
李天赐侧身示意胡龙象先进,自己紧随其后。
踏入殿门,光线骤暗。
殿内空间远比外观更为广阔深邃。穹顶高悬,隐于氤氲暗红雾气。地面铺着巨大暗色石板,板上天然猩红纹路如凝固血河。支撑穹顶的九根巨柱,需数人合抱,柱身密密麻麻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挣扎哀嚎的人形浮雕,望之心悸。
大殿光源,来自穹顶下悬浮的九盏巨大青铜灯盏。灯盏形如狰狞丹炉,炉口向下,喷吐幽绿火焰。火焰无声跳跃,将整座大殿映得一片惨绿。
大殿深处,九级暗红台阶之上,矗立着一尊三丈高的巨型青铜丹炉。炉身浑厚,布满玄奥符文,在幽绿火光下如活物般缓缓流动明灭。炉体浮雕九条毒蛟恶蟒,盘绕炉身,蛟首狰狞,口吐烟霞,拱卫炉顶。炉盖紧闭,却有丝丝猩红、惨绿、漆黑的烟气不断逸出,融入殿顶氤氲雾气。
丹炉下方,非是地火,而是九道碗口粗细、色泽各异的诡异火焰凭空燃烧。或惨白如骨,或碧绿如磷,或漆黑如墨……散发出截然不同却皆令人神魂悸动的危险气息,舔舐着冰冷炉底。
九焰汇聚,扭曲光影,将炉前盘坐的一道身影映照得如同九幽魔神。
那是一个异常高大的男子,身着宽大异常的暗紫长袍。袍袖衣襟以暗金丝线绣满密密麻麻、令人目眩的丹道符文与毒虫异兽。他背对殿门,盘坐于巨炉阴影之中,紫袍如凝固暗血铺陈于地。
仅仅一个背影,一股沉重如渊海、森寒如万载玄冰的恐怖灵压,已弥漫大殿,令人窒息。
在这灵压之下,胡龙象只觉自身渺小如尘,运转灵力勉强站立,骨骼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微响。
李天赐早已深深躬下身体,头颅几乎触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弟子李天赐,叩见希师叔。惊扰师叔清修,罪该万死。然……试丹峰新晋记名弟子胡八七,其体有异,特带来请师叔法眼一观。”
罗云殿陷入死寂,唯余幽绿火焰无声跳跃,以及巨炉内沉闷如雷的低鸣。
良久,那尊如亘古魔山凝固的紫袍身影,终于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胡龙象抬眼望去。
幽绿炉火与九色毒焰跳跃的光影中,显露出一张脸孔。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玉白,细腻无瑕。五官如刀削斧凿,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线,樱粉色却透骨寒。最慑人的是那双狭长眼眸——眼尾微挑,瞳孔非纯黑,而是极深、极暗的紫罗兰色,如同深埋地底亿万年的紫水晶,冰冷剔透,不映火光,只倒映着万物死寂。
目光淡漠扫来,无审视,无好奇,唯有纯粹到极致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仿佛胡龙象只是一株待焚的药草。
血丹宗筑基修士,希思黎。
他的目光落在胡龙象身上,那紫水晶般的瞳孔深处,似有极微弱流光一闪即逝。
“异?” 希思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冰锥敲击神魂。“何异之有?”
李天赐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因激动发颤:“禀师叔。此子名胡八七,三月前入门,资质低劣,仅练气一层,体表溃烂。然……然其入试丹峰三月,每日吞服‘丹药’,无一遗漏。所服丹丸,不乏‘金斑腐血’、‘七步化髓’、‘百虫噬心’乃至……今日的‘焚脉锻骨’。”
他猛地抬头,眼中狂热难掩:“三月内,同批二十余记名弟子,除他之外,尽数丹毒发作,尸骨无存!唯有此子……非但未死,反而修为连破两境,已达练气三层!体表溃烂虽在,却隐现生机韧意。弟子愚钝,百思不解。此等异状,闻所未闻。故斗胆带来,请师叔法眼洞察。”
“哦?” 希思黎完美冰冷的脸上,依旧无波无澜。但那紫眸,却再次落回胡龙象身上。
这一次,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漠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专注。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剖析一件奇特标本的每一寸。
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胡龙象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去所有外衣,从毒痕疤痕,到血肉筋骨,甚至丹田深处那幽邃黑点,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冷汗瞬间湿透内衫,他强自镇定,垂目敛息,如一段无知无觉的朽木。
希思黎的目光在胡龙象体表驳杂的毒痕上掠过,尤其在脖颈毒瘤与左眼溃烂处略作停留。随即,那目光似已穿透皮肉,看到了更深层——那些被淬炼得异常坚韧的经脉,那奔腾不息、远超同阶凝练的灵力……
紫水晶般的瞳孔,微微一缩。
“练气三层……” 冰冷自语,听不出喜怒。
他缓缓抬起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同样苍白如玉石的手。
随着抬手,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禁锢了胡龙象,令他动弹不得。只见那完美的手隔空虚抓。
“嗤——!”
一滴粘稠、暗红中夹杂一丝极难察觉灰绿的血液,从左臂一处暗紫疤痕边缘被硬生生挤出、剥离,悬浮空中,缓缓旋转。
希思黎指尖微弹。那滴毒血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化作一道暗红细线,精准射入旁边一盏喷吐着惨白骨焰的巨大青铜灯盏之中。
“嗤啦——!”
毒血没入惨白骨焰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稳定阴燃的骨焰,如同被泼入滚油,猛地爆燃!惨白火焰瞬间蹿高数尺,颜色由白转青,再化作一种妖异刺目、令人毛骨悚然的幽蓝!火焰疯狂扭曲嘶啸,仿佛无数怨魂被点燃哀嚎。灯盏剧烈震颤,青铜表面雕刻的恶鬼图案在幽蓝火光照耀下,狰狞如活物!
李天赐距灯最近,首当其冲。只觉一股阴寒恶风扑面,神魂如遭冰锥重刺,眼前一黑,闷哼着踉跄倒退数步,脸色惨白如纸,看向那幽蓝火焰的眼神充满极致恐惧。仅是逸散气息,已让他这练气后期弟子如坠冰窟,神魂欲裂。
希思黎那双万年冰封的紫眸,在幽蓝火焰爆燃的刹那,终于亮起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炽烈如熔岩的光芒!惊诧、探究、狂喜,以及一种发现绝世瑰宝般的、赤裸裸的占有欲,在其中疯狂燃烧!
他死死盯着那盏散发无尽寒毒、疯狂燃烧的幽蓝灯焰,完美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名为“震惊”的情绪。薄唇微启,一字一句,带着金石撞击般的颤音,穿透火焰尖啸,响彻死寂大殿:
“蚀骨河鲀?练气二期以下……触之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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