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混乱过后,墓道恢复了死寂,只余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那几支冷箭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不少人因宝藏而升腾的狂热,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卫庄主脸色难看,损失了一名手下让他肉痛,更让他坚定了尽快控制局面的决心。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几分安抚的笑容:“诸位,古墓机关重重,有些风险在所难免。但富贵险中求!前面就是主墓室所在,想必珍宝就在眼前。大家一路辛苦,卫某略备薄酒,为大家驱驱寒气,壮壮胆色!”
说着,他示意心腹抬出那几坛早已准备好的酒,亲自拍开泥封,一股不算浓郁、却带着点奇异甜香的酒气弥漫开来。
“来来来,都喝一碗,暖暖身子!”卫庄主热情地招呼着,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众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一些胆大贪杯的盗墓贼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上前接过酒碗。狮虎双煞中的张庆虎咧嘴一笑,率先仰头灌下一大口,还咂了咂嘴:“庄主好酒!”
方多病微微蹙眉,他出身世家,对入口之物向来谨慎,这墓穴之中突然饮酒,总觉得有些不妥。他下意识地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正拿起一只酒碗,凑到鼻尖,像是寻常闻香般轻轻嗅了嗅,随即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对卫庄主笑道:“庄主这酒,香气倒是特别,似乎加了……赤阳子?这东西驱寒效果极佳,只是药性燥烈,与这墓中阴寒之气相冲,饮用后怕是会气血翻腾,更易触发某些敏感机关啊。”
他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像是在讨论药性,又像是在提醒。卫庄主眼神一凛,干笑道:“李神医果然见识广博,不过些许药材,助兴而已,无妨,无妨。”
李莲花笑了笑,不再多言,端着酒碗,却并未饮用,而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指尖微弹,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弹入碗中,那酒液的色泽似乎微微变淡了些许。
方多病见李莲花都没喝,心中警惕更甚,也寻了个借口,只沾了沾唇便放下。
轮到那“孩童”笛飞声时,卫庄主皱了皱眉,似乎觉得给小孩喝酒不妥,但最终还是递过去一小碗,语气带着试探:“小娃娃,敢喝吗?”
笛飞声抬起眼,面无表情地接过酒碗,在众人或好奇或戏谑的目光中,竟真的举碗欲饮。
就在碗沿即将触唇的刹那,李莲花忽然“哎哟”一声,像是脚下不稳,撞了身旁的方多病一下。方多病猝不及防,手一抖,刚拿起的酒碗脱手飞出,正好砸在笛飞声手中的碗上!
“啪嚓!”两只碗同时碎裂,酒液溅了一地。
“方多病!你干什么!”卫庄主怒道。
方多病也莫名其妙,瞪向李莲花。李莲花连忙拱手,一脸歉意:“对不住对不住!方少侠,是在下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庄主息怒,小孩子确实不宜饮酒,碎了也好,碎了也好。”
他一边道歉,一边对笛飞声使了个眼色,虽然对方根本懒得看他。
笛飞声看着地上碎裂的酒碗和渗入石缝的酒液,眼神冷漠,看不出情绪。他自然察觉出酒有问题(鬼哭汤),本就有办法不饮,李莲花这“多此一举”的举动,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甚至……多余。
一场劝酒风波,就在这看似意外的插曲中过去。大部分盗墓贼,包括狮虎双煞都已饮下药酒,少数几个如方多病、李莲花,以及那个始终冷眼旁观的“孩童”得以幸免。
卫庄主见主要目标大多已中招,心中暗喜,也不再强求,催促着众人继续前行。
队伍再次移动,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饮下酒的人,起初只觉得浑身发热,精力充沛,但渐渐地,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狂躁,呼吸也粗重起来。
李莲花走在方多病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方少侠,留意那些喝了酒的人,还有……离那个孩子远点。”
方多病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酒有问题,同时也对李莲花特意提及那孩子感到疑惑。那孩子除了过于沉默,有何特殊?
他自然不知道,李莲花那句提醒,并非怕笛飞声受害,而是怕方多病不知深浅,去招惹那个披着孩童外皮的煞星。
墓道愈发深邃,前方隐约传来流水之声,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甜香(并非酒香)似乎也浓郁了几分。
李莲花知道,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卫庄主的鬼蜮伎俩不过是开胃小菜,这墓穴本身,以及隐藏在人群中的真正黑手,才是致命的杀机。
他瞥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眼神逐渐变得贪婪狂热的卫庄主,又看了看身边懵懂又警惕的方多病,以及那个沉默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孩童”,心中暗忖:
这局棋,棋子都已入瓮,就看谁先忍不住,掀翻这棋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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