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双重钥匙”。
江辰在意识崩溃边缘嘶吼出的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牧羊人”和林晚心中各自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牧羊人”眼中闪烁着的是发现新线索的、近乎贪婪的兴奋。他原本以为证据链已经清晰，没想到在江辰这里，竟然还隐藏着更核心的秘密！这“双重钥匙”显然比那些已经暴露的证据更具价值，可能是彻底解锁林晨遗留信息、甚至牵涉更广的关键！
而林晚心中涌起的，却是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困惑。姐姐留下的“ persistence_Node_Zero”节点，她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最终备份硬盘，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还需要另一把未知的“钥匙”才能窥见全貌？江辰他知道？他为什么从未提起？他最后那句“她不知道”，是在何种情形下说出的？是药物作用下无意识的保护，还是……有意将“牧羊人”的注意力引向一个可能存在的、更虚无缥缈的目标，来换取暂时的喘息？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但此刻她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牧羊人”已经不再关注昏死过去的江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晚身上。他踱步到她面前，目光如同解剖刀，试图从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读出隐藏的信息。
“林晚小姐，”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看来，你姐姐留下的谜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江会长似乎知道一些……连你都不清楚的细节。”
他微微俯身，凑近林晚，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语气：“仔细想想，关于那个节点，关于你姐姐留下的任何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无法理解的、或者她觉得只有你才能明白的暗示？一段旋律？一个图案？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任何东西！”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表现出对“双重钥匙”一无所知，那样她和江辰会立刻失去利用价值，结局可想而知。但她也不能胡乱编造，那会被瞬间识破。
她必须利用这个信息差，周旋，拖延！
她垂下眼睑，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姐姐……她确实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她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迟疑，“但那时候……我没太在意……”
第二部分
“说！”“牧羊人”立刻追问，语气急切。
林晚深吸一口气，开始半真半假地编织，将一些姐姐确实提过、但与此事无关的、关于童年、关于梦想的零碎话语，掺杂进一些模糊的、指向不明的词汇里。
“……她提到过……星图……不是天上的星星，像是……某种连接的点……”
“……还有……回响……她说重要的信息会在……回响里显现……”
“……好像……还说过……起点即是终点……”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飘忽，仿佛真的在努力从久远的记忆中挖掘碎片。这些话语玄而又玄，充满隐喻，听起来很像某种精心设计的密码提示。
“牧羊人”听得极其专注，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试图从这些零碎的词语中拼凑出线索。“星图……回响……起点即是终点……”他喃喃重复着，眉头紧锁，显然也在快速分析和联想。
林晚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在心中飞速思考对策。江辰情况不明，必须尽快让他得到救治！而她自己，也必须找到脱身的机会！
“我需要……安静地想一想。”她抬起头，看向“牧羊人，眼神带着一丝被干扰的不悦和努力集中精神的挣扎，“这些记忆很模糊，被你们这样围着，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回忆！如果我姐姐真的留下了另一把‘钥匙’，那一定是非常隐蔽的，需要绝对专注才能想起来！”
她在赌，赌“牧羊人”对“双重钥匙”的重视程度，会让他愿意做出一定的让步，创造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给她。
“牧羊人”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和意图。片刻沉默后，他点了点头。
“可以。”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用枪指着林晚的黑衣人稍微后退几步，但仍保持着包围态势。“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内，如果你还想不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地上昏迷的江辰，“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帮助江会长……恢复一点记忆。”
第三部分
压迫感稍微减轻，但威胁依旧悬在头顶。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锈蚀的金属管道，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在凝神回忆。雨水顺着厂房屋顶的破洞滴落，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五分钟！她只有五分钟时间！
江辰需要医疗救助，刻不容缓！而她自己，也必须逃离！
声东击西？制造混乱？强行突围？在四名持枪匪徒和一个老奸巨猾的“牧羊人”面前，任何一个方案的成功率都低得可怜。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触摸到外套内袋里，那个硬质的、小小的物体——是之前从康复中心带出来的、陈医生塞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强效急救喷雾，主要成分是高浓度肾上腺皮质激素和强心剂，用于极端情况下的急救，副作用极大，但或许能暂时激发潜能……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悄悄将那个小喷雾罐握在手心，藏于袖口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牧羊人”看了看手表，耐心正在逐渐消磨。“还有两分钟。”
林晚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仿佛豁然开朗、却又夹杂着痛苦和挣扎的光芒。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牧羊人”，“姐姐……姐姐去世前，交给过我一个……一个很小的金属挂坠，像一片羽毛……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迷失了方向，或者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境，就看着它……答案就在……光影交错的地方……”
她描述得极其具体，语气带着追忆的伤感，听起来无比真实。这是她临时编造的，但结合之前那些玄奥的词语，具有很强的误导性。
“牧羊人”的眼中果然再次亮起光芒！“金属挂坠？羽毛形状？光影交错？”他快速咀嚼着这些信息，“东西在哪里？”
“我……我把它藏在……”林晚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极其短暂地瞟向了厂房另一侧，一个堆满废弃滤网和杂物的黑暗角落。
这个细微的眼神动作，没有逃过“牧羊人”的眼睛！
他立刻对两名手下示意：“去那边搜！”
两名黑衣人立刻持枪，谨慎地向那个角落靠近。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引开的瞬间！
林晚动了！她没有冲向出口，也没有攻击“牧羊人”，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冲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江辰！
“拦住她！” “牧羊人”厉声喝道！
另外两名黑衣人和“牧羊人”同时举枪！
第四部分
就在枪口即将喷出火焰的刹那！
林晚在扑到江辰身边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藏在袖口中的那个强效急救喷雾，对准江辰的口鼻，狠狠按下了喷射按钮！
“嗤——！”
一股刺鼻的气雾猛地喷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江辰的头颈和要害，将他扑倒在地！
“砰！砰！砰！”
消音器压抑下的枪声接连响起！子弹打在泥水地面和周围的金属设备上，溅起混浊的水花和火星！有两发子弹几乎是擦着林晚的后背飞过，灼热的气浪让她头皮发麻！
“唔……！”
被她压在身下的江辰，在强效药物的剧烈刺激下，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如同溺水者重获呼吸般的剧烈抽气！他原本涣散的瞳孔，在极致的痛苦和药物作用下，竟然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混乱而锐利，仿佛野兽般的本能被短暂激活！
而林晚，在完成掩护和施药动作后，感觉左肩胛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一颗子弹擦过了她的肩膀，带起一溜血花！但她顾不得疼痛，趁着对方射击间隙和江辰短暂“复苏”造成的微弱混乱，抱着他就地向旁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蚀的检修井口滚去！
“抓住他们！” “牧羊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然而，就在林晚抱着江辰滚落到检修井边缘，即将坠入下方更深邃的黑暗时，异变再生！
厂房外，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了尖锐无比、连绵成片的警笛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仿佛有大量的警车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牧羊人”和他的手下脸色骤变！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头儿！怎么办？！”
“牧羊人”眼神阴鸷地看了一眼检修井方向，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甘的狰狞。他显然没料到会引来警方如此大规模的行动！
“撤！”他当机立断，咬牙下令。
几名黑衣人立刻放弃追击，迅速跟着“牧羊人”，如同鬼魅般向厂房的另一个出口退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厂房内，只剩下趴在检修井边缘、肩头流血、惊魂未定的林晚，以及在她怀中，因为强效药物和剧烈疼痛刺激而短暂清醒、眼神却依旧混乱、死死抓住她手臂的江辰。
警笛声如同天籁，将厂房重重包围。
然而，林晚还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就感觉到江辰抓住她手臂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涣散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却沉重的字眼：
“……小心……警察……”
“……‘先生’……的人……”
说完，他头一歪，再次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林晚抱着他冰冷而沉重的身体，看着洞口外闪烁逼近的警灯，一股比之前被“牧羊人”包围时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第三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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