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雪更紧。龙潭镇死寂一片,只有寒风呼啸和偶尔传来的犬吠,更添几分阴森。
顾言卿、燕十三和顾北三人,再次来到镇东刘老大的船坞。船坞临江,江水在风雪中呜咽,拍打着堤岸。白日里发现的暗红色苔藓碎屑,让顾言卿觉得此处绝非简单。
顾北经验老到,仔细检查船坞的每一寸地面和木料,尤其是靠近水边的区域。燕十三则持刀警戒,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黑暗的江面和四周。
“少爷,你看这里。”顾北蹲在船坞边缘,指着水线附近一块被浪花打湿的木板。木板上,沾着几缕更加清晰的暗红色、如同毛发般的絮状物,与之前在河西村河边发现的极为相似!而且,木板边缘还有几道新鲜的、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抓挠过的痕迹。
“又是红毛!”顾言卿心中一凛。河西村的“红毛水鬼”传闻,竟在此地重现!
他俯身仔细观察那抓痕,痕迹很深,不像是动物所为,倒像是……某种特制的铁爪?
“十三,你看这抓痕。”
燕十三凑近一看,眼神一凝:“是分水刺或者攀爬用的飞爪留下的!而且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毛贼!”
事情越发清晰,凶手是利用特制工具,从水路潜入或离开,并故意留下“红毛”制造恐慌!这绝非一人之力所能为,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伙!
“顾北叔,你在此继续搜寻,看有无其他线索。十三,随我去镇西,会会那伙‘药材商人’!”顾言卿当机立断。这伙神秘商人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嫌疑极大。
两人借着风雪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镇西摸去。根据赵铭之提供的地址,那伙商人租住的院子位于镇子最偏僻的角落,靠近一片荒废的芦苇荡。
远远望去,院子黑灯瞎火,似乎无人居住。但顾言卿和燕十三都敏锐地察觉到,院墙周围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有暗哨!
“果然有鬼。”燕十三低声道。
顾言卿示意他稍安勿躁,两人潜伏在院外一处残破的土墙后,仔细观察。院子不大,但围墙很高,门扉紧闭。隐约间,似乎能听到院内传来极轻微的、像是磨刀或搬运重物的声音。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探出头来,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随即闪身而出,肩上似乎扛着一个长条状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迅速没入风雪中,向着芦苇荡方向走去。
“跟上去!”顾言卿低喝。
两人如同鬼魅,远远辍在那黑影身后。黑影对地形极为熟悉,在芦苇荡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江边一个极其隐蔽的小码头。码头上系着一条乌篷小船。
黑影将肩上的东西放入船中,随即解开缆绳,似乎准备撑船离开。
“不能让他跑了!”燕十三眼神一厉,正要冲出。
突然——
“嗖!嗖!嗖!”
三支弩箭从芦苇丛中不同方向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顾言卿和燕十三!对方早已发现了他们!
“小心!”燕十三反应极快,挥刀格开两支弩箭!顾言卿也侧身避过第三支!
行踪暴露!
与此同时,码头上那黑影猛地回头,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眼中凶光毕露!他不再伪装,从船上抽出一柄分水刺,厉声喝道:“杀了他们!”
芦苇丛中瞬间跃出四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与那码头上的黑影一起,将顾言卿和燕十三团团围住!这些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果然埋伏!”燕十三毫无惧色,刀光暴涨,迎向两名黑衣人!刀锋相交,火星四溅!
顾言卿也拔出短剑,与另外三名黑衣人战在一处。他虽不似燕十三般勇猛,但身法灵活,剑招刁钻,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然而,对方人数占优,且招招狠辣,意在灭口!更麻烦的是,码头上的那名黑影已跳上小船,准备撑船逃离!
“拦住他!船上的东西是关键!”顾言卿急道。
燕十三怒吼一声,刀势更加狂暴,逼退眼前敌人,试图冲向码头。但另外两名黑衣人死死缠住他,不让他脱身。
眼看那黑影就要撑船离岸!
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远处射来,精准地钉入小船船帮,箭尾剧烈颤抖!撑船的黑影吓了一跳,动作一滞。
紧接着,马蹄声如雷,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差从镇子方向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推官赵铭之!
“大胆狂徒!竟敢行凶!给我拿下!”赵铭之在马上厉声喝道。
官差的到来,瞬间改变了战局。黑衣杀手们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纷纷掷出烟雾弹,趁乱钻入芦苇荡,四散逃窜。码头上那黑影也弃船跳水,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江水中。
“追!”赵铭之下令,官差们分头追捕。
顾言卿和燕十三没有去追,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条乌篷小船上。船上那个长条状的油布包裹,才是关键!
两人跳上小船,掀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两具尸体!尸体面色青黑,七窍残留绿液,正是龙潭镇连环命案的死者的模样!但这两具尸体更新鲜,显然是刚刚遇害不久!
凶手竟然在转移尸体!他们想掩盖什么?或者,这些尸体本身,另有用途?
顾言卿检查尸体,在其中一个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小撮暗红色的、与船坞发现的相同的絮状物,还有一丝……极淡的、特殊的药草气味。
“云裳肯定能分辨出这种气味。”顾言卿小心地将证物收好。
赵铭之带人返回,脸色难看:“跑了几个,没抓到活口。顾兄,你们没事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言卿看着漆黑江面,沉声道:“赵兄,龙潭镇的案子,绝非简单的仇杀或邪祟。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手段极其残忍的连环谋杀,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些尸体,可能就是他们进行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
他顿了顿,看向赵铭之:“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全镇,严查所有外来人员,尤其是那伙药材商人!他们的院子,必须立刻搜查!”
赵铭之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下令照办。
当官差们强行撞开镇西那处院门时,院内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来不及带走的杂物和……一间地下密室!密室里,摆放着一些奇怪的器皿、晒干的药草,以及几个密封的陶罐。苏云裳随后赶到,检查后确认,那些药草和陶罐中的粉末,正是配制那种绿色剧毒的部分原料!
线索指向了那伙神秘商人,但他们已经逃之夭夭。唯一的收获,是确认了凶手的作案手法和部分毒物来源。
回到临时落脚点,顾言卿将今夜所见和证物告知苏云裳。苏云裳仔细闻了闻那药草气味,秀眉紧蹙:“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南洋毒草,名为‘鬼灯笼’,本身有剧毒,其汁液呈暗红色,干涸后如毛发。若与某些矿物毒素混合,确实能产生那种绿色腐蚀粘液!但此草在中原极为罕见,能掌握其毒性并加以运用的,绝非普通势力!”
南洋毒草?顾言卿心中疑云更重。这背后的势力,触角竟伸得如此之远?他们不惜动用如此罕见的毒物,在龙潭镇制造连环命案,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还是……龙潭镇本身,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雪依旧,龙潭镇的夜,更深了。顾言卿知道,他们刚刚撕开了阴谋的一角,而更巨大的黑暗,还潜藏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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