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景的心头。
他浑身的杀气,在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竟悄然收敛了三分。
刘景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自称李居的男人。
那张巨大的洛阳势力分布图,详尽到令人发指。
不仅仅是何进、袁隗、张让这些顶级大佬的府邸位置。
甚至连他们派系中,哪些人是核心,哪些人是外围,哪些人之间有私怨,哪些人又有联姻关系,都用朱砂和墨笔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已经不是情报了。
这是能掀翻整个洛阳棋盘的绝密档案!
“你……”
刘景的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烙铁。
“你到底是谁?”
李居面对刘景那探究到骨子里的目光,终于不再伪装。
他缓缓站起身,那清瘦的身影在灯火下,竟透出一种运筹帷幄的宗师气度。
“草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草民能为将军做什么。”
他指着地图上的何府,语气笃定。
“将军昨夜拜访张让,是为结好阉党,此乃一步好棋。”
“但若只结好阉党,在朝堂之上,将军便会被打上阉宦爪牙的烙印。”
“如此一来,必遭士族与外戚的联合绞杀!”
李居的分析,字字如刀,精准地剖开了洛阳这潭浑水的内里。
“大将军何进,屠户出身,为士族所轻。”
“但他妹妹是何皇后,外戚身份尊贵,更手握京师兵权。”
“他与士族、与阉党,皆是貌合神离,互相利用。”
“将军此刻去拜访他,不是投靠,而是表明一种态度!”
“表明您不愿彻底倒向任何一方,您忠于的,唯有陛下!”
李居的目光灼灼,仿佛能洞穿人心。
“此举,能瞬间分化您的敌人。”
“纵然不能争取到何进的支持,也足以让他,在明日的朝会上,选择袖手旁观!”
“而他的中立,对将军而言,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番话说完,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刘景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此人的眼光之毒,见识之远,竟丝毫不逊于贾诩!
不,甚至在对洛阳局势的把握上,犹有过之!
这是一个顶级的战略家!
“来不及了。”
刘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
窗外天色已现鱼肚白,宫门即将开启,此刻再去拜访何进,已是绝无可能。
“既如此,便先上朝,静观其变。”
他做出了决断。
刘景深深地看了李居一眼,将此人的面容牢牢刻在心底。
这个意外捡来的书生,价值无可估量!
……
天色大亮。
巍峨的皇城宫门之外,文武百官早已按品阶列队等候。
刘景身着荡寇将军的官服,身姿挺拔,在一众或苍老或臃肿的官员中,显得格外醒目。
不多时,另一队人马抵达。
为首之人,正是左中郎将,皇甫嵩。
皇甫嵩的脸色并不好看,眼窝深陷,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郁结。
他看到了刘景。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皇甫嵩的眼神很复杂。
有同为武将的惺惺相惜,有对刘景战绩的认可。
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与……嫉妒。
他率领朝廷大军,浴血奋战数月,伤亡惨重,才堪堪击溃黄巾主力。
而这个刘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张梁、张宝的人头,还收降了三十余万之众!
这功劳,大的有些烫手了!
两人只是隔着数步,遥遥拱手为礼,便再无交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时辰到!开宫门!百官上朝!”
随着内侍尖锐的唱喏声,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汉灵帝刘宏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带倦容,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
待百官朝拜已毕,他懒洋洋地开口了。
“冀州黄巾已平,诸位爱卿,以为此战,谁为首功啊?”
话音刚落。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响彻大殿。
太傅袁隗手持玉圭,昂然出列。
“启奏陛下!”
“平定冀州黄巾,首功必属皇甫嵩将军!”
袁隗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皇甫将军亲率大军,于广宗城下,正面击溃黄巾主力,此乃堂堂正正的王师之战,国之柱石所为!”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刘景。
“至于常山太守刘景……”
“不过是趁着黄巾主力被歼,军心涣散之际,侥幸袭取了下曲阳。”
“其收降的三十万众,更是些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的乌合之众,战力堪忧,反为累赘!”
“如此侥幸之功,岂能与皇甫将军的盖世奇功,相提并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又充满了偏袒与打压。
殿内不少士族出身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袁太傅所言极是!”
“没错,剿贼当论主次,皇甫将军方是主功!”
张让站在灵帝身侧,听到这里,一张老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向前一步,尖锐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叫,刺破了朝堂的附和之声。
“咱家看,袁太傅是老眼昏花了吧!”
“哼!”
张让毫不客气地冷哼。
“皇甫将军大军围城数月,进展缓慢,耗费钱粮无数,这是事实吧?”
“而刘景太守呢?未用中央军一兵一卒!一钱一粮!”
“他凭一郡之兵,先阵斩张梁,再夜夺下曲阳,手刃贼首张宝!”
“更是以仁义之举,收降三十万流民,为我大汉保存了元气,化解了天大的隐患!”
“如此不世奇功,到了袁太傅嘴里,怎么就成了侥幸二字?”
“咱家倒要问问,这天下,谁能有这般好运气,也去侥幸一个给咱家看看!”
张让一番话,如同连珠炮,怼得袁隗脸色阵青阵白。
“你……你这阉竖!强词夺理!”
“老夫说的是朝廷法度,论的是军功大小,你懂个什么!”
“够了!”
龙椅之上,汉灵帝不耐烦地一拍扶手。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是要让这两派人,像狗一样互相撕咬,他的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但现在,戏看得差不多了。
“宣皇甫嵩、刘景上殿!”
随着内侍的传唤,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大殿中央。
汉灵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皇甫嵩的身上。
“义真,朕问你。”
“你认为,这平定冀州之战,谁是首功?”
皇甫嵩戎马一生,性情刚直,他深吸一口气,躬身抱拳。
“启奏陛下!”
“臣与刘景太守,皆为陛下平贼,不敢言功。”
“然,臣于广宗正面决战,歼敌十数万,鏖战月余,方才克定全功。若论主次,臣当为主功。”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透着一代名将的骄傲与自负。
在他看来,这就是事实。
殿内众人纷纷点头,连张让都一时语塞。
因为皇甫嵩说的,的确是实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刘景的身上。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如何为自己辩驳。
是要与成名已久的将军当庭争功吗?
然而。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刘景,动了。
他没有开口,而是猛地撩起战袍前摆。
“扑通!”
一声闷响!
在金銮殿那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显得格外清晰!
刘景,双膝跪地!
他挺直了脊梁,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声若洪钟地喊道:
“陛下!”
“臣,万万不敢与皇甫将军争功!”
这一跪,这一嗓子,让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袁隗瞪大了眼睛,张让张大了嘴巴,就连高坐龙椅的汉灵帝,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刘景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继续朗声道:
“此战能够功成,全赖皇甫将军率领朝廷大军,在正面战场牵制、消耗了黄巾贼军的绝对主力!”
“若无皇甫将军大破广宗,动摇了整个黄巾的根基,给臣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战机……”
“臣,绝无可能袭取下曲阳,更不可能斩杀张宝!”
“所以,此战首功,非皇甫将军莫属!”
刘景抬起头,目光诚挚,声音铿锵有力。
“臣,只是跟在皇甫将军身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皇甫嵩更是浑身剧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原以为刘景会据理力争,会巧言善辩,甚至会夸大其词。
他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景,竟然会在文武百官面前,在天子面前,将这天大的功劳,亲手推给了自己!
这一刻,皇甫嵩心中那点因为嫉妒而生的芥蒂,那点名将被后起之秀盖过风头的郁闷……
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和一丝……愧疚!
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激赏!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哈哈……哈哈哈哈!”
寂静的大殿之上,突然爆发出汉灵帝畅快至极的大笑声!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刘景,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
“好!”
“好一个不争之臣!好一个知进退的刘景!”
“刘明远,你,深得朕心啊!”
皇帝的态度,就是风向标。
他这一句话,瞬间让朝堂之上的风向,彻底逆转!
袁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彻底失算了!
而一旁的张让,也是心头剧震,他看着刘景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发现,自己似乎也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玩的根本不是什么送礼拍马的小聪明。
他玩的,是阳谋,是格局,是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大智慧!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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