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的、雕花的实木大门,在陈阳身后缓缓关闭。
“吱呀——”
一声轻微的、拖长的声响,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切割着客厅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扇门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空间。
它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一个是充满了阳光、画笔和钢琴曲的象牙塔。
另一个是充满了阴谋、鲜血和无尽黑暗的修罗场。
祁同伟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
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缕属于陈阳的、阳光般的温暖气息。
可那温暖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却、消散。
他生命中所有的光都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被彻底地关在了门外。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爸爸……你别不要我们……”
“爸爸……我饿……”
怀里,那两个小小的身体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恐惧的死寂气息,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
那两声稚嫩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唤,像两根细细的针,扎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不疼。
只是麻木。
祁同伟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那两张酷似自己,却又写满了陌生和恐惧的小脸。
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一片被大火烧过的荒原。
“马汉东。”
他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来自另一个时空。
“老大,我在。”
一直像门神一样戳在门口的马汉东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带他们去吃饭。”
“是。”
马汉东快步上前,从祁同伟那僵硬的怀抱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两个孩子。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还跪在地上,因为祁同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气息而吓得瑟瑟发抖的李玲玲。
“李小姐,请吧。”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客气,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李玲玲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马汉东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客厅。
客厅里,终于又只剩下了祁同伟和那几位同样陷入了巨大沉默中的大人物。
“同伟……”
高育良看着自己这个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学生,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心疼。
他想说些什么。
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可他知道,这些话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阳对于祁同伟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
那是他,在经历了无尽的黑暗和杀戮之后唯一想要回归的人间。
现在,他的人间塌了。
“老师。”
祁同伟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
那光芒很冷、很亮,像一把刚刚淬过火的绝世凶刀。
“那个诈骗组织在m国的具体位置查到了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股让高育良都感到心悸的疯狂。
高育良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那头被他亲手从深渊里唤醒的猛兽。
在失去了最后的枷锁之后。
要彻底失控了。
“查到了。”高育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他,“这是我们通过国安那边的线人拿到的最详细的资料。”
“包括他们的组织架构、人员名单、武器装备,以及那个基地的三维立体图。”
祁同伟接过U盘,没有看。
他只是将它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我需要一支绝对忠于我,并且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小队。”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岩石的身上。
那眼神锐利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陈岩石看着他,那张一向以刚正不阿着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挣扎和犹豫。
他知道,祁同伟要干什么。
他要去m国。
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那个所谓的“公事”。
这是越境作战。
是严重违反国际法和军纪的行为。
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作为一个共和国的高级检察官。
他本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当他看到祁同伟那双充满了破碎和疯狂的眼睛时。
当他想到自己那同样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女儿时。
他那颗坚守了一辈子的原则和法条的心。
动摇了。
“我凭什么帮你?”陈岩石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疲惫。
“就凭,”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您也不想让您的女儿一辈子都活在今天的阴影里。”
“您也不想让那两个流着祁家血脉的孩子有一个当过诈骗犯和妓-女的母亲。”
“您更不想让那个毁了我们所有人幸福的罪恶的源头继续逍遥法外。”
祁同伟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岩石的心上。
让他无法反驳。
也无力反驳。
“我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祁同伟继续说道,“一个可以让我们在境外合法持枪、合法行动的身份。”
“我还需要一条绝对安全的出入境通道。”
“以及行动失败后国家可以完全撇清关系的切割方案。”
陈岩石看着他许久,许久。
最后,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部黑色的加密电话。
拨通了一个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拨打的号码。
“喂,老梁吗?”
“是我,岩石。”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私人的忙……”
……
三天后。
京州市,省委大院附近那套本该是祁同伟和陈阳的新婚婚房里。
祁同伟一个人坐在这间面积超过一百八十平米,装修得温馨而又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房子里。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陈阳的痕迹。
沙发上,还放着她亲手织的抱枕。
阳台上,还晾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连衣裙。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和满室的冰冷。
他走到卧室,拉开了衣柜。
衣柜里,一半挂着他的衣服。
另一半却空了。
陈阳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念想。
祁同伟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片空荡荡的衣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心却像被一把最钝的刀子在来回地切割着。
就在这时。
他的手机响了。
是侯亮平打来的。
“祁哥……”电话那头,侯亮平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忍,“你……你还是来一趟机场吧。”
“怎么了?”
“阳阳……她要走了。”
“她申请了去美国当交换生。”
“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祁同伟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紧。
他想也没想,就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疯了一样地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他开着那辆马汉东为他准备的黑色红旗h9。
在京州的街道上疯狂地疾驰着。
他闯了无数个红灯。
他超过了无数辆车。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走!
绝对不能让她走!
当他浑身是汗地冲到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时。
他看到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正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准备走进安检口。
她的身边站着陈岩石和王馥真。
还有陈海。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和不舍。
“阳阳!”
祁同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陈阳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转过身。
看到了那个正站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的男人。
四目相对。
隔着汹涌的人潮。
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的嘴唇动了动。
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恨,你。】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口。
那背影决绝而又充满了凄凉。
祁同伟看着那个消失在人海里的背影。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像一头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狼。
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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