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鸽子笼那寂静的、如同坟墓般的深夜里突兀地炸开。
红浪漫棋牌室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胶合板门,被陈海用肩膀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从外面硬生生撞开。木屑和灰尘四散飞溅,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门框都为之剧烈震颤。
门内,龙哥刚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是什么,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怪叫一声,手里的塑料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抄桌子底下的那把仿五四。
然而,他快,侯亮平比他更快。
就在陈海撞开门的瞬间,侯亮平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紧随其后切入。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标准的警校擒拿术里的“切腕夺刃”精准地锁住了龙哥那只伸向桌底的手。
侯亮平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扣住龙哥的手腕关节顺势向外一拧!
“咔嚓!”
“啊——!”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响彻了整个棋牌室。
龙哥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硬生生掰断,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那件花里胡哨的丝质衬衫。
陈海紧随其后一脚踹在他的后心,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然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用膝盖死死地顶住龙哥的后颈,冰冷的92式手枪枪口重重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整个过程从破门到制服,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前后不超过三秒钟。
快到棋牌室里那几个还在打盹的马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时,只看到他们的老大,那个在鸽子笼里作威作福了十几年的龙哥,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其中一个年轻人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寒芒的手枪。
“警……警察?!”
一个马仔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都他妈的给老子抱头蹲下!不许动!”侯亮平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划破了屋内的死寂。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副锃亮的手铐,“咔哒”一声将龙哥那只完好的手和那只已经断掉的手反剪着铐在了一起。
那几个马仔看着侯亮平手里那副明晃晃的手铐,又看了看陈海手里那把黑洞洞的枪口,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抖得像筛糠。
“说。”
侯亮平蹲下身捡起了地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在龙哥的面前晃了晃。
“这里面是什么?”
“谁给你的?”
龙哥趴在地上,因为剧痛和恐惧,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他看着侯亮平那张带着几分戏谑笑容的脸,又看了看抵在自己太阳穴上那冰冷的枪口,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卑微的哀求,“是……是‘六哥’的人送来的!”
“六哥?”侯亮平的眉毛一挑。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在祁同伟给他们的那份关于鸽子笼地下势力的资料里,这个“六哥”是除了龙哥之外,另一个盘踞在这里的地头蛇。
不过,这个“六哥”比龙哥更加神秘,也更加低调。
他从不亲自露面,手底下养着一群亡命之徒,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据说他的背后站着一个连马王爷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大人物。
“他为什么要给你送东西?”陈海冷声问道,手里的枪又往龙哥的太阳穴上顶了顶。
那冰冷的触感让龙哥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他说,他知道,我在找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龙哥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说,他可以帮我。”
“但他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我帮他做掉一个人。”
“谁?”
“就是……就是那个开枪的人。”龙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他知道,自己正在说的,是一个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侯亮平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局中局。
这个神秘的“六哥”他不仅知道“强哥”在找那辆面包车,甚至,他还知道开枪的人另有其人。
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借“强哥”的刀去杀掉那个真正掳走王小蒙的幕后黑手。
然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招一石二鸟!
这个“六哥”不简单。
“那个开枪的人是谁?”侯亮平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龙哥摇了摇头,“六哥只说,那个人是‘黑桃A’的人。”
“黑桃A?!”
当这三个字从龙哥嘴里吐出时,侯亮平与陈海的心脏都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鸽子笼里查到的小小线索竟然直接指向了那个隐藏了十五年之久的惊天大案!
侯亮平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里面不是钱,也不是毒品。
而是一张照片。
和一部看起来很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他正从一辆黑色的无牌照面包车上走下来。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很偏僻的废弃屠宰场。
“这是……”
“这就是那个掳走王小蒙的人。”龙哥说道,“六哥说,他叫‘屠夫’,是‘黑桃A’手底下最心狠手辣的一个金牌杀手。”
“而这部手机里,”龙哥看了一眼那部诺基亚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有那个废弃屠宰场的具体地址。”
“六哥说,只要我把这个地址告诉‘强哥’。”
“他就会帮我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侯亮平听完沉默了。
他的脑子里飞速地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一个完整的阴谋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这个“六哥”他显然不是“黑桃A”的人。
他甚至可能是“黑桃A”的敌人。
他利用王小蒙被绑架这件事,故意把线索透露给龙哥。
再通过龙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刚刚在京州声名鹊起的“强哥”。
他想让“强哥”去跟“黑桃A”的王牌杀手“屠夫”火并。
无论他们谁死谁活。
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强哥”赢了,那他就等于借“强哥”的手除掉了“黑桃A”的一个得力干将。
如果“屠夫”赢了,那他也等于借“黑桃A”的手除掉了“强哥”这个新来的不稳定的因素。
好一招驱虎吞狼!
这个“六哥”他的心机,他的手腕,简直深不可测!
侯亮平看着手里的手机和照片,感觉自己像是握着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他知道,这个东西他不能碰。
他必须立刻马上把它交到那个唯一能掌控这个局面的人手里。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祁哥。”
“鱼咬钩了。”
“而且是一条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大鱼。”
……
京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指挥中心。
当祁同伟看着侯亮平传回来的那张照片和那个写着具体地址的短信时。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六哥?”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意思。”
“看来,这京州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走到那块巨大的电子沙盘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那个位于京州西郊的、废弃的、前苏联专家援建的地下防空设施群的三维立体图瞬间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然后,他又在沙盘上输入了那个废弃屠宰场的地址。
两个红点在地图上亮了起来。
一个在西。
一个在北。
相距足足有三十公里。
“祁支队,”一旁的赵一凌看着地图,脸上写满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已经锁定了那个地下防空洞吗?为什么,这个‘六哥’又给出了另一个地址?”
“你觉得哪个是真的?”祁同伟反问道。
“当然是您找到的这个!”赵一凌毫不犹豫地说道,“‘蜂巢计划’调动了那么多的资源,不可能出错!”
“那如果,我告诉你,”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两个都是真的呢?”
“什么?!”赵一凌愣住了。
“王小蒙在防空洞里。”
“而那个所谓的王牌杀手‘屠夫’则在那个废弃的屠宰场里等着我。”
“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那个‘六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想让我去跟‘屠夫’火并。”
“他是想把我引到那个屠宰场去。”
“然后,他自己再去那个防空洞把王小蒙给救出来。”
“或者,杀掉。”
“他想抢在我们和‘黑桃A’的前面拿到王大栓留下的那个秘密!”
祁同伟的话让赵一凌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打湿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思路了。
这个局套着一个局。
这个计连着一个计。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一凌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怎么办?”
祁同伟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的频道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正在待命的行动小组的耳朵里。
“李响,侯亮平,陈海。”
“你们三个带上重案一大队所有的人。”
“去那个废弃的屠宰场。”
“记住,只围,不攻。”
“我要你们把声势搞得越大越好。”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强哥’要去那里跟‘黑桃A’的人决一死战。”
“是!”
“赵局。”祁同伟的目光又落在了赵一凌的身上。
“您亲自带队。”
“把我们市局所有能调动的特警、武警全都给我调过去。”
“把那个屠宰场给我围得像铁桶一样。”
“连一只鸟都不能给我飞出来。”
“是!”
“至于我……”
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嗜血的笑容。
“我去那个防空洞。”
“会一会那个自作聪明的‘六哥’。”
“我倒要看看。”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京州西郊,那片被世人遗忘了二十多年的地下防公设施,像一头匍匐在大地之下的钢铁巨兽。
在寂静的深夜里,散发着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
入口,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白桦林深处,被伪装成一个废弃的泵房。
若不是“蜂巢计划”那近乎于天眼般的无死角排查。
恐怕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之下,还隐藏着一个如此庞大、如此复杂的地下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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