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像一层浓稠的墨汁,裹住了“星梦号”国际邮轮的轮廓。公海的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拍打着甲板的护栏,发出沉闷的呜咽。周航站在船长室的舷窗前,指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水雾,目光落在腕间的智能手表上——那是他与沈严约定的加密通讯设备,此刻屏幕上跳动着一行极简的字符:“沈被困,林失联,交易时间:0点,甲板东。”
字符消失的瞬间,周航的指节骤然收紧。他抬手扯了扯船长制服的领口,压下喉咙里的焦灼。沈严故意被抓,是为了套取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可林小满那边失去联络,意味着她可能正陷入险境。午夜12点的交易,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必须想办法拖延交易时间,给沈严脱身、林小满汇合的机会。
“星梦号”的航线是提前录入中控系统的,从当前位置直航公海交易点,全程仅需一小时四十五分钟。若想推迟交易,唯一的办法是篡改航线——将原本的直行路线调整为绕经附近的无人岛,这会让航程多出整整一小时。但邮轮的航线系统受多重加密保护,且中控室有24小时轮班的船员值守,其中不乏“墨鱼”集团安插的眼线,稍有不慎,不仅计划败露,他这个“卧底船长”的身份也会彻底暴露。
周航转身走到船长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枚嵌着芯片的黑色U盘。这是他提前准备的破解程序,里面存储着“星梦号”中控系统的底层漏洞代码——当年他参与邮轮改装时,特意留下的后手。他摩挲着U盘的边缘,想起沈建国临终前的嘱托:“守住这条线,等严子长大,替我查清‘深海’的真相。”如今,沈严就在这艘船上,身陷险境,他没有退路。
整理好制服,周航拿起船长专用的门禁卡,推门走出船长室。走廊里的灯光调得昏暗,只有应急指示灯泛着微弱的绿光。他刻意放缓脚步,装作例行巡查的样子,沿着船员通道向中控室走去。路过转角时,两名穿着安保制服的男人迎面走来,周航认得他们——是“眼镜蛇”的贴身保镖,此刻正叼着烟,低声交谈着什么。
“船长,这么晚还巡岗?”其中一名保镖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周航扯出一抹公式化的笑,抬手敲了敲腰间的对讲机:“雷达显示航线附近有不明漂浮物,去中控室确认下航线,避免触礁。”他的语气沉稳,带着船长特有的威严,手指自然地落在门禁卡上,做出随时要刷开中控室门的姿态。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没再多问。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到来的交易上,没心思深究船长的行踪。周航与他们擦肩而过时,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火药味,心沉了几分——看来“眼镜蛇”早有准备,交易现场恐怕布下了重火力。
走到中控室门口,周航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键盘敲击声和船员的闲聊声混杂在一起,隐约能听到“航线正常”“0点准时抵达预定海域”的话语。他深吸一口气,刷开门禁卡,推门而入。
中控室里亮着冷白的光,四面都是显示屏,密密麻麻的航线数据、雷达波形、监控画面在屏幕上滚动。三名船员坐在操作台前,其中两人是邮轮的正式员工,另一人则是周航早已标记的“墨鱼”眼线——一个名叫阿坤的年轻船员,此刻正盯着甲板监控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都在忙?”周航走到主操作台前,拿起桌上的航行日志,故作随意地翻着,“刚才雷达扫到不明漂浮物,我来确认下航线参数,调整下规避角度。”
阿坤立刻起身,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船长放心,航线都是提前定好的,系统显示一切正常,没必要调整吧?”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周航的手,试图阻止他触碰操作终端。
周航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陡然冷下来:“我是船长,还是你是?公海航行,任何潜在风险都要规避,出了问题,你担得起责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阿坤脸色一白,讪讪地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两名正式船员见状,连忙起身让出主操作台的位置。周航坐下,手指搭在键盘上,看似随意地滑动着鼠标,实则快速调出航线编辑界面。系统弹出加密验证窗口,要求输入船长指纹和动态密码。他将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另一只手拿起放在桌角的船长手机,接收动态密码——一串每秒都在变化的6位数字。
验证通过的瞬间,周航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他没有直接修改航线,而是先打开一个伪装成“系统维护”的后台程序,屏蔽了中控室的操作记录上传功能。这是关键一步,若操作日志被同步到邮轮总公司的服务器,篡改航线的行为会立刻被发现。
“船长,这维护程序没必要现在跑吧?”一名老船员忍不住提醒,“总公司那边要是查起来……”
“放心,只是临时清理缓存,不影响数据。”周航头也不抬,眼角的余光瞥见阿坤正偷偷拿出手机,似乎想发信息。他立刻抬手敲了敲桌面,指向雷达屏幕:“阿坤,你去核对下无人岛的坐标,确认绕岛航线的安全距离,别等下真撞上礁石。”
阿坤的动作一顿,只好收起手机,走到雷达屏幕前,装模作样地核对坐标。周航趁机加快速度,将原本的直航航线删除,重新录入绕经无人岛的新航线。系统提示“航线变更需提交总公司审核”,他果断点击“紧急避险”选项——根据邮轮管理条例,船长在遭遇紧急风险时,有权临时变更航线,无需提前审核。
航线修改完成的提示弹出时,周航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原本0点抵达交易点的航程,现在被推迟到了凌晨1点。这一小时的缓冲,是他能为沈严和林小满争取到的最大余地。
接下来要处理监控的问题。周航滑动鼠标,调出甲板区域的监控列表,找到东侧集装箱旁的8个摄像头。他没有直接关闭摄像头——那样太显眼,而是将摄像头的画面切换为“循环回放模式”,同时调低摄像头的分辨率,让画面变得模糊不清。这样一来,“眼镜蛇”的人从监控里看到的,会是十分钟前的空镜,且细节无法辨认,既不会立刻引起怀疑,又能为沈严和林小满的行动提供掩护。
“搞定了。”周航关闭航线编辑界面,站起身,将航行日志扔回桌上,“航线调整好了,绕岛走,避开漂浮物。你们盯着点雷达,有情况立刻汇报。”
他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刻意避开了阿坤的目光。走到中控室门口时,他假装整理制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严子,这一小时,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走出中控室,周航没有立刻返回船长室,而是绕到船员通道的消防栓旁。他拧开消防栓的柜门,里面藏着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这是他与沈严约定的备用联络装置。他按下发射器的按钮,向沈严的智能手表发送了一串震动信号:短震三下,长震一下,代表“时间推迟一小时,监控已屏蔽”。
信号发送完毕,周航刚要合上消防栓柜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船长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周航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立刻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阿坤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拐角处。显然,刚才阿坤还是偷偷发了信息,而这条警告短信,证明“墨鱼”在船上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渗透入骨。
他快步回到船长室,反锁房门,将手机关机,扔进抽屉深处。走到舷窗前,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无人岛的轮廓在夜雾中若隐若现。航线改了,监控屏蔽了,时间争取到了,但那个警告短信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船长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节奏急促而规律,不是邮轮船员常用的敲门方式。周航握紧了藏在身后的应急警棍,目光死死盯着门板。
“周船长,开门。”门外传来阿坤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恻恻的笑意,“总公司那边查问航线变更的事,需要你过去解释一下。”
周航的指尖抵在警棍的握把上,指节泛白。他知道,这不是总公司的查问,而是“墨鱼”的试探。他篡改航线的助攻,为沈严和林小满争取了一小时的时间,却也将自己推到了暴露的边缘。门板被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敲在他的心脏上,而他不知道,门外等着他的,是阿坤的盘问,还是早已布好的陷阱。更重要的是,沈严能否在这一小时内脱身,林小满能否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一切都是未知。夜雾中的“星梦号”,依旧在公海上航行,可这艘看似平静的邮轮,早已成了一张绷紧的网,而他,就是那个触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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