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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和柳如是乘坐的马车,像一滴墨落入奔流的河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了黎明时分出城的滚滚人潮,很快便消失在通往南方的官道上。
而在他们身后,那座名为北京的巨大城池,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当第一缕晨光越过角楼,给紫禁城的琉璃瓦镀上一层淡金色时,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钦差大臣林尚书,奉旨巡视江南,即刻启程——”
随着鸿胪寺官员一声悠长的唱喏,林府的大门轰然大开。一队由上百名白马义从组成的仪仗队,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在喧天的锣鼓声中,浩浩荡荡地驶上了长街。
为首的骑士赵大,身披崭新的甲胄,腰悬佩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肃穆。他刻意放慢了马速,让那面绣着“奉旨巡查”的杏黄色大旗,在京城清晨的微风中,尽可能地舒展开来,让每一个街边的百姓、每一个茶楼的看客、每一个躲在暗处窥探的眼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仪仗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锣鼓声与百姓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将这座因连日战火而死气沉沉的都城,搅动出了一丝久违的热闹。
“林大人这是要去江南享福了?”
“嘘!小声点!这位可是活阎王,刚在山海关逼得吴三桂纳了投名状,圣眷正浓呢!”
“可他这一走,京城怎么办?那李闯王,能善罢甘休?”
“怕什么,没听说吗?林大人临走前立了军令状,说他此去江南,是为我大明寻觅粮草和能工巧匠,不出三月,必让京师武备焕然一新!”
流言蜚语,真假参半,像蒲公英的种子,随着这支招摇的队伍,迅速飘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东厂的番子、各方势力的探子,都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这支华丽的队伍上。他们详细记录着仪仗的规模,护卫的人数,甚至连抬轿轿夫的步伐,都成了他们分析的对象。没有人怀疑那顶被重重护卫在中央的轿子里,会是空的。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以林渊如今的身份和行事风格,如此大的排场,才符合他“大明柱石”的威势。
这场由林渊亲自导演的阳谋,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此刻,真正的威胁,却在另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
乾清宫内。
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夜未眠。
他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北京”与“江南”之间的那片广袤疆域。殿内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焦虑。
林渊走了。
尽管他知道这是必要的,是林渊为了大明江山而布下的重要棋子,可当那支仪仗队离京的消息传入耳中时,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不安全感,还是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习惯了。习惯了遇到难题时,林渊那张永远沉静的脸;习惯了听到危机时,林渊那句永远有力的“臣在”;习惯了只要林渊在京城,哪怕天塌下来,似乎也有人能帮他顶着。
可现在,那个能为他顶住天的人,走了。
他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刚刚抓住一截浮木,却又眼睁睁地看着浮木顺流而去。
“王承恩。”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奴婢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躬身侍立。
“京营的防务,都……安排妥当了吗?”
“回万岁爷,钱彪将军已按林大人的部署,将新兵营与京营主力混合编队,日夜在城头巡防,未敢有丝毫懈怠。”
“城中的粮草呢?”
“户部和兵部已将所有粮草集中看管,按林大人定下的规矩,每日定量配给,可保京城一月无虞。”
“小六子……林渊的那个情报网呢?”
“回万岁爷,小六子的人已经散布出去,正密切监视城外流寇的动向。”
王承恩的回答滴水不漏,每一条都是林渊离开前反复交代、亲自监督落实的。这些安排,在昨天听来,是那么的让人安心。可今天,当林渊的人不在了,这些冰冷的条文,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崇祯烦躁地挥了挥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地板上光可鉴人的金砖,映出他焦灼不安的身影。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林渊的计划天衣无缝,可人心,却不是计划能算到的。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万岁爷!不……不好了!八百里加急军报!”
崇祯的心,猛地一沉。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承恩厉声呵斥道:“慌什么!成何体统!把军报呈上来!”
小太监颤抖着双手,将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高高举起。王承恩快步上前接过,验过火漆,呈给崇祯。
崇祯一把夺过,指甲几乎要嵌进竹筒里。他扯开封口,抽出一张薄薄的帛书,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那张帛书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闯……闯贼……”他喃喃自语,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承恩连忙拾起帛书,定睛看去,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军报来自真定府,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闯贼李自成,尽起大顺军主力,号称五十万,已于昨日倾巢而出,兵锋直指京师!其军中遍传歌谣:‘林渊离京下江南,中原无主,天赐燕京!’”
“天赐燕京……”崇祯重复着这四个字,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身旁的龙椅,才勉强支撑住。
恐惧,是会传染的。
当李自成大军压境的消息,如瘟疫般在紫禁城内传开时,刚刚因为林渊稳住山海关而稍显安定的朝堂,瞬间再次炸开了锅。
奉天殿上,文武百官乱作一团。
“完了,完了!林渊前脚刚走,李自成就杀过来了!这分明是算计好的!”
“五十万大军!京营那几万新兵蛋子,如何能挡得住?”
“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去追!把林尚书追回来啊!”
“追?钦差仪仗日行不过六十里,等追上林大人,再等他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在嘈杂中响起:“依老夫之见,林尚书此去江南,名为巡视,实为南逃!他早就料到京城守不住了!”
说话的是内阁首辅魏藻德。他向来与林渊不睦,此刻见林渊不在,立刻跳出来煽风点火。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魏大人此言有理!否则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此时离开?”
“说不定,他与那李自成,早有默契!”
“够了!”
崇祯皇帝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殿下那些惊慌失措、互相攻讦的臣子们,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与绝望。
这就是他的大明朝堂。国难当头,这些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股肱之臣,想的不是如何御敌,而是如何攻讦同僚,如何推卸责任,如何为自己寻找退路。
林渊在时,他们像一群被老虎盯住的绵羊,噤若寒蝉。
林渊一走,他们立刻故态复萌,甚至比以往更加不堪。
“传朕旨意!”崇祯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命京营总督钱彪,即刻入宫见驾!”
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似乎只剩下林渊留下的那些人了。
很快,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钱彪,身着戎装,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他身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铁血煞气,让殿内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
“末将钱彪,参见陛下!”钱彪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钱将军,”崇祯看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自成五十万大军来犯,你……有几成把握,守住京城?”
钱彪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上那些面如土色的文官,沉声道:“回陛下,若是在林大人离京之前,末将不敢妄言。但如今,京营上下,皆受过林大人整训,城防工事也由林大人亲自督造加固,更有他留下的新式战法……”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末将不敢说能大破闯贼,但凭我京营数万将士,依托坚城,死守一月,绝无问题!”
“一个月……”崇祯喃喃道。这个时间,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更大的焦虑又涌了上来。
一个月之后呢?林渊能在一个月内从江南赶回来吗?
钱彪似乎看穿了他的忧虑,继续说道:“陛下,林大人临行前曾对末将言明。他此行,明为巡视,实为釜底抽薪。只要江南财赋稳固,我大明便有源源不断的根基。闯贼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其粮草辎重,皆靠沿途劫掠,根本无法支撑长期围城。”
“林大人断言,闯贼此番来势汹汹,必是孤注一掷。我们只需坚守,将其锐气挫尽,敌军自会不战而乱!”
钱彪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崇祯几乎已经冰封的心脏。
是了,林渊算到了一切。他甚至算到了李自成会趁他不在而攻城,并且留下了应对之策。
崇祯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弛。他重新坐回龙椅,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他看着殿下那些依旧在窃窃私语的臣子,心中冷笑。
你们都以为朕的倚仗走了,朕就垮了?你们错了。
林渊的人虽然走了,但他的魂,还镇着这座京城!
然而,就在崇祯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时候,殿外,又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比刚才那个传令兵更加浓重的惊骇。
“陛……陛下!紧急军情!”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闯贼先锋……先锋大将刘宗敏,亲率三万铁骑,脱离主力,正以日行两百里的速度,直扑京师而来!”
“预计……最多五日,便可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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