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下游的隐秘山洞内,陆小凤点燃了一小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他脱下破损的衣衫,露出后背那道狰狞的剑伤,以及肋下尚未完全愈合的旧创。
他从怀中取出孙老先生给的金疮药,小心地洒在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带来一阵刺痛,却也伴随着清凉。他盘膝坐下,运转内力,引导药力化开,同时驱散体内残留的寒毒与蛊虫带来的微弱麻痹感。
洞外夜色深沉,只有溪水潺潺和偶尔的虫鸣。这份短暂的宁静,让他得以梳理纷乱的思绪。
“杜杀与拓跋野勾结,意在密钥与门主之位。执法使态度暧昧,似忠似奸。司徒影闭关不出,是真是假?”陆小凤喃喃自语,“而那个最初散布消息,引我入局的人……究竟是谁?”
他总觉得,除了杜杀和拓跋野,似乎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一切。那个在醉仙楼说书,口音带着姑苏尾音的人?还是……
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丝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水声的异响。不是追兵,这声音更轻,更……刻意。
陆小凤没有动,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洞口的方向,淡淡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酒?虽然我这里只有清水。”
洞口阴影处,一个身影缓缓显现。正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灰衣执法使。他依旧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你的警觉性,比我想象的更高。”执法使的声音依旧平淡。
“受伤的野兽,耳朵总是更灵些。”陆小凤笑了笑,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执法使大人不去追捕叛徒杜杀,来找我这个将死之人做什么?莫非是想亲手取下我的人头,回去向司徒门主请功?”
执法使没有回答,而是迈步走进了山洞,在篝火旁坐下,与陆小凤隔着跳动的火焰。“杜杀已被司空摘星引开,影子卫失去了目标,暂时不会找到这里。”
“哦?”陆小凤挑眉,“那我要多谢执法使大人替我引开部分追兵了?”
“不必谢我。”执法使道,“我此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陆小凤来了兴趣,“一个被七杀令追杀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价值?”
“你有。”执法使的目光透过火焰,盯着陆小凤,“你有我们门主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信息。”
陆小凤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司徒门主想要什么?”
“真相。”执法使缓缓道,“关于杜杀的背叛,关于西域势力的渗透,关于……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甚至可能……利用了门主的闭关。”
陆小凤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意思。所以,司徒门主的闭关,或许并非自愿?或者,他闭关是假,引蛇出洞是真?”
执法使不置可否:“门主的心思,非我等可以揣度。但我接到的命令,最初是带回杜杀,查明真相。七杀令……是在你多次逃脱,并显示出对鬼影门内部事务的‘过度’了解后,才由杜杀一力主张,并动用其副门主权限强行启动的。”
陆小凤恍然。原来七杀令的启动,本身可能就是杜杀排除异己、搅浑水的手段之一。
“所以,你想和我交易什么?”陆小凤问。
“你助我查明幕后黑手,拿到杜杀与西域勾结的确凿证据。”执法使道,“而我,可以在权限范围内,为你提供一些……便利,并在事成之后,向门主陈情,或许能撤销七杀令。”
陆小凤看着对方,试图从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和隐藏在斗笠下的面容中看出些什么。他知道,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甚至反客为主的唯一机会。
“听起来很诱人。”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事成之后,兔死狗烹?”
“你可以选择不信。”执法使站起身,“但这是你目前唯一可能摆脱无尽追杀的机会。鬼影门的底蕴,远超你的想象。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止是杜杀和影子卫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
“等等。”陆小凤叫住了他,“交易成立。不过,我需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疗伤。”陆小凤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无奈道,“顺便,吃点东西。就算是交易,也得让我有力气干活吧?”
执法使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抛给陆小凤:“这是门内秘制的‘九转还元丹’,对外伤内损有奇效。算是我预付的定金。”
陆小凤接过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药香扑鼻,确是极品。“大手笔。看来司徒门主对这位杜副门主,很是‘挂念’。”
执法使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洞口黑暗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陆小凤捏着瓷瓶,看着跳跃的篝火,眼神深邃。
鬼影门的内斗,西域的野心,神秘的幕后推手……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陆小凤,原本只是网中的鱼儿,现在,却似乎有了成为执网人的可能。
他倒出一颗九转还元丹服下,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瞬间化开,流向四肢百骸,背后的伤痛顿时减轻了大半。
“好吧,”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洞笑了笑,“那就看看,最后是谁,能网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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