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圪他们已经脱离危险,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
但旋翊的情况不同。
他是部落中最强大的雄性战将,天生体魄强横,精神力高达九级。
而这样的雄性一旦进入发情期,若不得到安抚,极易陷入暴走,伤人伤己。
他呼吸很稳,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
这本是恢复的征兆,可在发情期的雄性身上,却是危险的信号。
正常情况下,发情期的雄性会体温升高,情绪躁动,感官极度敏感。
而旋翊此刻虽昏迷,脸颊却持续泛红。
这是身体在渴望安抚,是本能的呼唤。
她心头一紧。
旋翊发情期还没过,这几日又没人安抚。
伤是治好了,可要是不解决这个……
一旦发情期得不到缓解,雄性的神智被欲望吞噬,变成只凭本能行动的野兽。
届时,他可能会攻击任何人,甚至包括曾经的战友。
她没多犹豫,直接凑到旋翊身边,伸手拨开他胳膊,轻轻往他怀里一缩。
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虽然她没有精神力,但她的体香温和,正是最适合的安抚者。
她闭上眼,心想今晚就抱他睡了。
这一夜或许难熬,但她不怕。
只要大家平安,她愿意做任何事。
这一幕猛地撞进隳鸢眼里。
他站在原地,脚步僵住。
池菀毫不犹豫地投入别人怀中,而他,甚至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他已经伸出手,想把池菀抱去旁边的干草堆。
那边离风口远,暖和些。
干草是他亲手收集的,还特意晒过太阳。
他本以为,这样能让她舒服一点,能让她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
可他还没碰到池菀,就看见她钻进了旋翊怀里。
连他身上沾着的血迹都没避一下。
那血迹,是他为了护她而受的伤。
可她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盯着池菀蜷在旋翊怀里的背影,又想起自己上次想靠近的时候,她躲开的样子。
那时,他只是伸手想扶她坐下,指尖还没触到她的手腕,她就已经后退了一步。
对旋翊,她是全然的放心。
那份信任,是隳鸢从未拥有过的。
对他,却只有躲和拒绝。
隳鸢拳头悄悄捏紧,脸都白了,却没再动一步。
此刻若上前,只会让她更加抗拒。
于是,他走到洞口,将兽皮帘子又往下拽了拽。
他站在那儿,可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背影。
隳鸢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那个丢下她一个人跟野兽硬拼的自己,真该被撕了。
若不是他非要逞强去追那只受伤的雪狼,池菀就不会面对野兽,就不会差点出事。
现在池菀救回了几个兽夫,身边多了人,她连看都不会多看……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不被赶走?
这个问题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旋翊半夜醒了,眼皮刚动了动,就感觉到怀里软软的温度。
随即缓缓睁眼,发现池菀窝在他臂弯里,时不时蹭一下他的胸口。
他立刻屏住呼吸,低头看着自己手臂。
白天那道深得见骨的伤口,现在一点不疼了。
上面盖着草药,血迹干了。
他记得那伤有多深,皮肉翻卷。
按理说,这种伤至少要躺好几天。
可现在,伤口早结痂了,肉也长好了。
新生的皮肤微微泛红,边缘已经开始褪去痂皮。
这速度,远远超出常理。
他心头一震。
身上那些小伤,反而没碰过。
药膏只涂在那道最深的伤口上,其余地方一概未动。
这绝不是偶然。
他心头一颤,突然想起那晚,池菀偷偷给他上药时,指尖那点凉凉的触感。
那天夜里,他其实没睡着。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轻轻抹在他伤口上。
药膏抹上没多久,疼痛就开始消退。
他本以为是药效惊人,现在才明白。
不是只用了草药,而是用了她自己的力量。
他身上的重伤,不用猜也知道,是她悄悄治好的。
而他,却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今夜才发现。
旋翊碰了碰她的发顶。
这一次,是她救了他。
“醒了就出来。”
旋翊侧过头,望向洞外。
他看见颜坞正靠在树干上,眼神扫了他一眼,随即又往洞里瞥了一眼。
旋翊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池菀的头从冰冷的石面移开。
又伸手扯了块干净的兽皮,轻轻拉过来,细致地盖住她腰腹。
看着池菀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却始终没有醒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轻步走了出去。
洞外是一片空地。
陆圪正坐在一块石上,一手揉着另一条泛着青紫的胳膊。
司祁靠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边,正低头查看腿上的伤口。
而隳鸢,却站在最远的地方,背对着其他人,目光死死黏在洞口。
颜坞一见旋翊出来,便立刻开口。
“隳鸢,你们到底怎么过来的?怎么找到象族的?兽王又为啥肯站出来?”
隳鸢眼神微微一晃。
他没有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是挑了那些能说的部分缓缓道来。
“传送完,我们几个就全力奔向兽界。半道上,鹰族的斥候追了上来。我们被逼得跳进河里,躲在水下岩石后才勉强逃掉。后来在城里歇了一夜,补充了些干粮和药草。今早,我便直接带兽王赶过来了。”
“本来兽王是想帮善桦的,是池菀说动了他。”
颜坞眉头轻轻一皱。
他太了解耀伊的脾性了。
那个高傲如山的兽王,向来只愿意站在强者的一边。
善桦身为鹰族下一任族长,实力强大,地位尊贵。
按理说耀伊没有理由违背自己的立场,去惩罚自己的族人。
但他没有接着追问。
因为他心里清楚,池菀肯定花了大功夫,才让那个固执的兽王改变了主意。
能说动耀伊的,绝不是几句软话那么简单。
“你们身上的伤,是善桦干的?”
隳鸢忽然反问。
话音刚落,陆圪猛地攥紧了拳头。
“除了他还有谁!那群畜生不光打,在伤口上抹了毒草汁,说是让我们‘活着受罪’!动一下都疼得钻心,整条胳膊像被火燎过一样!”
他怒不可遏,猛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爪痕。
“这道,就是他亲手抓的!那时他还冷笑,说,‘放了池菀,你们就该准备等死’!”
他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司祁及时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回原地,他真能一脚踹飞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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