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房间带着淡淡的药香。开门的是一个身形纤弱、脸色苍白的女子，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倦怠，却难掩那份清丽的底子。她并未多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来人。
林清二话不说，示意姜凝妧帮忙，直接按住了青黛的手腕为她诊脉。脉象虚浮紊乱，沉疴已久。
“姑娘，你的身体……”林清眉头紧锁。
青黛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知道。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上……用了那些东西，便成了这副样子。”她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舞也跳不动了。”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些神秘的“客人”：蒙面、举止带着宫廷特有的矜贵气，身上熏着价值不菲的异香。他们让她跳舞，留下的“玉容膏”并非恩赐，而是催命的毒药，用久了只会让人面容枯槁，气力衰竭。
姜凝妧听得心头发紧，看着青黛强撑的模样，一股冲动涌上：“青黛姑娘，你想看什么舞？我们……跳给你看！”她想为这个被命运和毒药摧残的女子做点什么。
青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微弱的光：“你们……会跳舞？”
林清连忙摆手：“不是我们，是她夫君！”她指向姜凝妧，“跳得极好！”
青黛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真心的笑容：“好，那就……多谢了。”
回到雅间，姜凝妧转述了青黛的话和想看舞的请求，并沉重地补充：“青黛姐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那些东西，把她的底子彻底掏空了。”她看向萧翊珩，眼中带着恳求。
萧翊珩没有看姜凝妧，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起身。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几分，那绝色的容颜此刻覆着一层无形的冰霜。
当萧翊珩的身影出现在怡春阁中央的舞台上时，整个喧嚣的场子为之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惊叹！
“啊啊啊！快看！那个跳舞的人！”
“天！好美好美！是仙子下凡吗？”
“你看他的眼睛！是紫色的！还有那妆……”
二楼的雅座里，正要离开的中书令贺靳也被这惊鸿一瞥定住了脚步。他并非好色之徒，却对极致的美有着纯粹的欣赏。他站在栏杆边，目光落在台上那抹清绝的身影上，眼中是纯粹的惊艳与赞叹。老鸨贺妈妈在一旁谄媚地笑着：“贺大人慢走，您瞧，我们这新来的……”
贺靳的目光并未移开，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那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灯光流转，落在他脸上，那淡蓝的眼妆与洒落的金粉交相辉映，紫眸在光影变幻中如同最神秘的宝石。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尾那一抹精心勾勒的线条，在旋转跳跃间，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姜凝妧站在二楼，也看失了神。她的阿珩，无论何时何地，总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这份美，惊世骇俗，却也让她心头那根名为“占有”的弦绷得更紧，勒得生疼。
舞罢，余韵未歇。贺妈妈满脸堆笑地想凑上前，却被萧翊珩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悻悻退开。
青黛派人来请他们。虚弱的女子靠在榻上，看着萧翊珩，眼中是纯粹的欣赏与感激：“公子……舞姿绝世，真如谪仙临凡。姜姑娘……好福气。”她的目光真诚而温暖。
姜凝妧站在一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地应着：“青黛姐姐……那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青黛吃力地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姜凝妧，声音更轻了，“这个……给你们。小心……贺妈妈。”布包里，是几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刘贤与贾谝仁私下交易细节的纸张，笔迹娟秀却透着虚弱。
回到二楼雅间，还没来得及细看青黛给的东西，林清就带来了坏消息：“贾谝仁跑了！薛府也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信给……世子。”
信笺展开，薛辞羽飘逸的字迹跃然纸上：
“*有缘再会，萧公子。* 盼他日重逢，能再睹公子惊世舞姿。——辞羽留”
“刘贤呢？”姜凝妧追问。
“还没找到。”慕昭雪冷静分析，“他那种人，此刻最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这鱼龙混杂的怡春阁。毕竟，”她瞥了一眼萧翊珩，“世子的舞步和容貌，足以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我们被表象迷惑。”
萧翊珩的目光一直锁在姜妧身上。她低着头，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透着一丝冷意，手指紧紧攥着青黛给的那叠纸，指节泛白。
姜凝妧心里堵得难受，那封信像一根刺。她找了个借口，又回到了青黛的房间。青黛正望着窗外，眼神带着向往：“妧妧，真想……出去走走啊。这楼里……太闷了。”她轻声说着贺妈妈坐下的肮脏勾当。
姜凝妧心中一软，想到青黛的处境和所剩无几的时光，点头道：“好，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两人在街边糕点铺前停下。暖黄的灯光下，刚出炉的糕点散发着甜香。姜妧正低头挑选，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从暗巷中如毒蛇般窜出，寒光直刺姜凝妧后心！是穷途末路的刘贤！
“妧妧小心——！”青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姜凝妧推开！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嘈杂的街市上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温热的鲜血瞬间溅了姜妧一脸！
“青黛姐姐——！不——！”姜凝妧目眦欲裂，嘶声尖叫。
刘贤一击未中，眼中凶光大盛，拔出匕首还想再刺！姜凝妧悲怒攻心，手腕一翻，数根淬了麻毒和剧痛的银针狠狠扎进刘贤的手臂、肩膀！
“啊——！”刘贤惨叫着踉跄后退，匕首脱手。
就在这时，陆昭雪和林清也疾奔而至，显然是发现老鸨贺妈妈被灭口后担心她们赶来的。
“青黛姐姐！呜呜呜……”姜凝妧扑跪在倒在血泊中的青黛身边，双手颤抖着想去捂住那不断涌血的伤口，眼泪汹涌而出，“阿清！快！快救救青黛姐姐！”
林清迅速探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沉重地摇了摇头。那一刀正中心脉，神仙难救。
姜妧彻底崩溃了，抱着青黛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青黛姐姐！呜呜呜……”
青黛气息微弱，努力睁开眼，看着哭成泪人的姜凝妧，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妧妧……不哭……要笑……”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我好开心……认识你……妧妧……”她唤着她的乳名，带着姐姐般的怜爱，“萧公子……很在意你……不要让他……伤心了……知道吗……”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目光带着温柔的嘱托，“他……又美……又温柔……妧妧要……好好珍惜……不可以……胡闹了……不然……萧公子……就要被……别人偷走了……”
她目光又转向泪流满面的林清、陆昭雪和赶来的念霓、月渏祁、沈七、阿舟等人，眼中带着遗憾：“林姑娘……大家……还没……好好……交朋友呢……”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妧妧……再见……下辈子……我们……做好姐妹……”
那只试图为姜凝妧擦泪的手，终是无力地垂落。
“青黛姐姐——！！！”姜凝妧的哭声凄厉绝望，紧紧抱着青黛的遗体，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也哭喊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在极度的悲伤和虚脱中找回一丝神智，茫然地问：“阿清……你们怎么会来……”
林清哽咽着：“贺妈妈……被人灭口了……我们担心你们……谁知道……”她说不下去，只是摇头，泪如雨下。
陆昭雪红着眼眶，声音沙哑：“楼里的姑娘……卖身契……我们都想办法给了……只是青黛……”她看着那个曾温柔浅笑的女子，再也说不下去。
青黛被安葬在城外一处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她的遗言，每一个字都像烙印，刻在姜妧心上。
姜烬舟的审问手段狠辣有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刘贤很快吐露了实情：幕后主使果然是宫里的人！薛辞羽，是那位“大人”的心腹谋士！
“那还等什么！”姜凝妧擦干眼泪，眼中燃烧着复仇和查明真相的火焰，“回宫！”
萧翊珩看着姜凝妧被悲痛和决心淬炼过的眼神，轻轻牵起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抚慰的力量：“先不急。去散散心。”他脸上的蓝色眼妆早已洗去，露出原本清绝的容颜，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不能让她带着这样破碎又紧绷的心境回那个龙潭虎穴。
“对啊，”陆昭雪立刻领会，“前面庄子上刚好有庙会，很热闹，我们去看看，过几天再回宫调查不迟。”她需要一个缓冲，让姜凝妧从巨大的悲伤和内疚中喘口气。
马车辘辘前行，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景色飞逝，姜凝妧靠在萧翊珩肩头，沉默了很久很久。青黛临终的话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和别扭感到无比羞愧。
“阿珩……”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患得患失，对不起我的任性猜疑，对不起……没能保护好青黛姐姐……
萧翊珩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宽大温热的掌心之中，十指相扣，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和力量。他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心中一片酸涩的柔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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