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的消失带来了短暂的平静，但这平静却像蒙在镜面上的薄纱，总让人隐隐觉得不安。陈一和老道士带着那只木匣回到了道观，黎婉留下的玉佩和残破衣衫被小心地摆在了供桌上。
“老头，你不会还想着拿她的命格做什么文章吧？”陈一斜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手里拨弄着香炉：“当然。她的命格特殊，刚好能与你的天煞孤星互补。她帮了你，你也能帮她解脱，两全其美。”
陈一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眉心：“听起来怎么像个阴婚的戏码？我还得给你当鬼新郎不成？”
老道士抬头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她的命格确实难得，阳寿被生祭夺走，却没彻底被镇压，这几百年来还能保存灵智。你得感激她，不然，你活不到二十岁。”
“感激是感激，可这也太草率了吧！”陈一撇撇嘴，“好歹也让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笑了笑：“你想知道她的故事？简单。”
说罢，他点燃了一张符纸，将燃烧的灰烬抛进香炉中。一缕青烟从香炉里升起，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影像。影像中，一个年轻的女子跪在黑暗的庙宇中，身上穿着繁复的青衣，头顶戴着一顶金灿灿的冠饰，眼神空洞而麻木。
“这就是黎婉。”老道士沉声道，“几百年前，她所在的村子逢天灾人祸，当地的风俗认为，她命格特殊，能替全村人挡灾。于是，他们将她活祭给所谓的‘神灵’，试图平息灾祸。”
“活祭？”陈一脸上的玩世不恭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这些人真是疯了！”
老道士冷笑一声：“当时迷信盛行，活祭的事屡见不鲜。黎婉被当成了替罪羊，最终含恨而死。她的怨气太重，虽然被封印，却始终没能消散。”
陈一盯着那影像，沉默了片刻：“这么说，她成了鬼不是她的错，反倒是那些村民害了她？”
“是。”老道士点头，“但她毕竟害了人，这些年，阴阳两界都不接受她。若非工地破坏了封印，她还会被困在那块地里，永无解脱。”
陈一咬了咬牙，低声问：“老头，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真跟她结了阴婚，她能得解脱吗？”
老道士摇了摇头：“未必。你命硬，她怨重，阴婚只能暂时平衡你们的命格，却不是长久之计。但至少，她不会再害人了。”
“那行吧。”陈一盘腿坐在屋子中央，盯着供桌上的木匣发呆。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晃动一下，看似漫不经心，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凝重。
“老头，这么多年你还真是有备无患啊。”陈一将狗尾巴草吐掉，伸手指了指木匣里的符纸和几件法器，“阴婚的东西都备齐了，怎么着，你早就算到有这么一天？”
老道士在一旁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哼了一声：“命里注定的事，早晚会来。”
“命里注定？我看你就是早就打算拿我练手。”陈一站起身，双手抱胸靠在墙边，“可话说回来，这事要是成了，我是不是要给她敬茶、拜天地什么的？你这老家伙打算当证婚人？”
老道士懒得理他，从木匣里取出一张符纸，轻轻捻开，放在香炉旁：“婚礼？你小子想得倒美。阴婚跟阳间婚礼不一样，讲究的是契约。待会儿，你只需将她的生辰八字和你的用符纸镇在一起，再滴一滴血，契约就算成了。”
“听起来挺简单。”陈一挑了挑眉，“那她人呢？总得露个面吧。”
“放心。”老道士冷冷道，“她会来的。”
正说着，一阵冷风从屋外灌进来，烛火晃了几下，差点熄灭。陈一抬起头，只见一道淡淡的白影从门口浮现，慢慢朝屋内飘来。
黎婉来了。
她身着古代青衣，长发披肩，眼神虽带着冷意，却没有最初的怨毒。她的脚步不轻不重，仿佛踏在虚空中，整个身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终于来了啊。”陈一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黎小姐，怎么着，还记得我不？”
黎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老道士。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老道士声音低沉，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你曾被封印多年，是因怨气滔天，害人性命。而今，你破封而出，若要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你眼前这小子结成阴婚。你愿意吗？”
黎婉的眼神微微一变，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陈一耸了耸肩，语气轻快：“你要是不愿意也行，我不逼你。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黎婉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的声音却清冷而婉转，像是一股清泉淌过：“如果这样能让我解脱……我愿意。”
老道士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开始吧。”
陈一走到供桌前，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符纸上。老道士念起了晦涩难懂的咒语，符纸逐渐燃烧，化为一缕青烟，直直飘向黎婉。
黎婉的身影在青烟中变得更加清晰，她的身体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透出几分实体的质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从现在起，你们的命格已经连在了一起。”老道士收起符纸的灰烬，语气郑重，“黎婉，你的怨气被压制，暂时不会再害人。而陈一，你的命格得以平衡，能活过二十岁。但记住——”
老道士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契约只是暂时的。若你们之间不能相互守护，这阴婚的效力终究会消失。到那时，后果自负。”
陈一轻轻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笑道：“知道了，老头，别吓唬人了。你放心，我这人向来守信用。”
黎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陈一身上，似乎想要看透他的一切。
一切恢复平静后，老道士起身走出屋外，留下陈一和黎婉独处。
“所以……”陈一走到她面前，挑了挑眉，“从今天开始，我们算是‘夫妻’了？”
黎婉看着他，语气依然冷淡，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柔和：“是的。”
陈一忽然笑了，伸出手：“既然是夫妻，那见面总得礼貌点吧？你好，黎婉，我叫陈一。”
黎婉愣了一下，看着他伸出的手，缓缓伸出手与他相握。
喜欢市井道观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市井道观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