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钰给了那老头一笔不少的酬劳，就安排程乙把那老头送走了。
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付诗妤大着胆子上前去拉起程钰的手，仰着头问:“程爹爹，爹爹的病治好了吗？”
程钰心头一阵抽痛，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难耐的钝痛感，温声道:“你爹爹的病不用治了。”
“为什么?”
“因为……”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姜逸轩不舍得让自己为他付出，因为他宁愿自己扛也不肯让他流血，因为他同样深深爱着他……
可是这一切程钰没法跟三岁的孩子讲清楚，最后他弯腰把付诗妤抱起来，边走边说:“因为你爹爹不喜欢喝药。”
他把付诗妤交给府中带她的丫鬟，自己去了卧房喊姜逸轩起床。
昨夜姜逸轩喝多了，今日一早他去上朝的时候姜逸轩还在睡，现在都晌午了也还没起。
他回到卧房，姜逸轩还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因为身体虚弱，姜逸轩特别嗜睡，如果不叫醒他，他估计能睡到下午。
程钰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声音很温柔:“姜逸轩……”
摇了几下姜逸轩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有些懊恼:“我怎么又睡到这么晚！”
程钰笑了笑:“无妨，你想睡就睡，不过你还没吃东西，先起来吃东西再睡。”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
天气冷，姜逸轩懒着不想动，程钰就俯身把他抱起来，给他穿好衣服，又端来热水让他盥洗。
趁姜逸轩漱口之际，程钰给他穿好了鞋子，两人并着肩来到前厅。
前厅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午膳，全是姜逸轩爱吃的，甚至还有辣菜。
自从他中毒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辣菜了，魏老夫人和林大夫都交代他要饮食清淡，程钰就一颗辣椒也不给他吃。
看着桌上那盘青红椒爆炒的鸡肉，姜逸轩垂涎欲滴，两眼放光，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惊叹:“哇，程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会允许这么辣的菜出现在饭桌上?”
程钰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知道你馋了，多吃点。”
姜逸轩忙不迭地点头，接过那碗汤顺手搁在桌上，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去夹一块香辣入味的鸡肉塞进嘴里。
大概是长时间没吃辣的缘故，他吃了一块鸡肉辣得直吸气，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程钰笑得无奈又宠溺，稍微坐近了一点，端起那碗汤舀了一勺吹温凉了喂到姜逸轩的嘴边。
姜逸轩就着他的手喝下去，嘴里的辣感才缓解了一点。但还是很辣，他等不及程钰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直接端着烫碗喝。
结果汤有点烫，程钰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姜逸轩猛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头都麻了。吃了辣椒又喝了烫汤，那滋味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姜逸轩眼泪都辣出来了，伸着舌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程钰:“程钰……烫到了……”
程钰看他样子又心疼又想笑，赶紧倒了一杯温凉的茶递过去，又给他喂了两瓣橘子。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姜逸轩总算缓了过来，看着那盘爆炒鸡丁哭笑不得。
程钰心疼极了，抬手给他擦着辣出来的汗，低声嗔怪:“你慢一点，又没人跟你抢，还辣吗？”
姜逸轩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幸好付诗妤那小家伙不在，否则肯定又要嘲笑他。
“张嘴我看看烫到了没有?”
“啊……”
姜逸轩乖乖把嘴张开，伸出一小截嫩红的舌头。
程钰仔细看了一下:“还好，没有起泡。”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强忍住把这截柔软嫩红的小东西含进嘴里吮吸的冲动，重新给姜逸轩夹了几块不那么辣的菜。
姜逸轩扒拉着碗里的饭，随口问着:“我昨晚是不是在外边睡着了?”
他昨晚喝多了，只记得他非要缠着程钰舞剑给他看，后面他不知道为何，好像还哭了。其它的他都记不清了，反正醒来就是程钰喊他起床吃东西。
“嗯。”
程钰应了一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地喝。
昨天晚上他舞完剑之后发现姜逸轩已经靠在台阶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他把姜逸轩抱回卧房，被吐了一身。
换做别人敢把秽物往他身上吐，他肯定已经拔剑了，可那人是姜逸轩，他就只觉得心疼。
于是又打来热水给姜逸轩洗了澡，自己也洗了个澡，才抱他回到床上睡觉。
不过程钰没敢让姜逸轩知道自己昨晚吐了他一身，不然他会觉得尴尬。
好在姜逸轩也没有纠结昨晚的事，他看了一眼程钰还裹着纱布的手腕，有些心疼:“还疼吗？”
“不疼。”
比起你承受过的痛苦，我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要进宫吗？”
“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姜逸轩笑了笑:“你别那么紧张，陛下不是希望我早日进宫，他想见我吗？反正我在府中也无事可干。”
程钰蹙着眉:“陛下是想让你回归朝堂，可是你的身体怎么能承受这些折腾?”
“你担心过度了，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我总不能一辈子靠你养着，我得找点事情做。”
程钰还是看着他没说话，那意思就是还不太乐意。
姜逸轩有些无奈，笑着宽慰:“你放心，我现在功力全失，陛下也不能指望我替他上阵杀敌了，我去试试能不能求陛下把姜府的查封令解了，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家。”
程钰敏锐地抓住了他说的重点，沉声问:“你想搬回去?”
姜逸轩沉默着扒拉了两口饭，才叹息道:“程钰，那是我的家，我得回去。”
“可是……”
程钰还想阻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差点忘了，姜逸轩即便功力尽失，病痛缠身，也绝不是依附别人生存的人。
他不想做被别人豢养的金丝雀，这么久以来，与其说是自己在照顾他，倒不如说是他在顺从着自己。
因为一个独立要强的人甘愿被人养了这么久，本身就是一种纵容和妥协。
正如姜逸轩所说，那是他的家，他得回去，自己总不能不让他回家。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姜逸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抓起程钰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语气很耐心，也很温柔:“我只是回自己家去住，这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程钰哭丧着脸:“那你的女儿呢？”
“我带过去养啊！”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姜逸轩被他孩子气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去了天涯海角，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啊。而且如果我回归朝堂，我们每天都会见面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程钰没说话了，抿唇起身站在姜逸轩的面前。
姜逸轩以为他又要把自己拎起来抱住，谁知他居然抬腿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闷声道:“我晚上要抱着你睡，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姜逸轩:“……”
他真是败给程钰了，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撒起娇来倒是得心应手，他只需稍微示弱一下，姜逸轩就立刻投降。
姜逸轩偏头亲了一口程钰又红又烫的耳朵，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那我重新买个宅子吧，以后咱俩就住在新宅子里。”
“我不是有个宅子吗？”
“不行，那是你爹的钱买的，我要住我自己买的宅子。”
程钰还是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没有说话。
姜逸轩就逗他:“姜老爷要购新宅子了，小媳妇要不要跟我去我的新家住啊?”
听到那句“小媳妇”，程钰在他的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听到姜逸轩痛呼又赶紧心疼地舔了舔，之后小声地说:“好！”
喜欢爱恨两难全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爱恨两难全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