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再次进城门，跑到黎府大门附近。
路上没什么人，姜贞闪到黎府旁边的小巷子里，蒙住下半张脸，一跃跳上屋顶，找了一圈，发现只有厨房院里有几个婆子在忙活。
她悄悄跳到厨房顶偷听，可惜这群人一个字都没有说。
姜贞觉得奇怪，又跳到前院，有几个家丁正在打扫，也没有说话。
看来昨日黎府的确是发生了大事，下人们集体噤声就是证明。
她正准备跳去后院找找有没有黎四姑娘的踪迹，「有贼！」下面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家丁发现了她。
附近的家丁们抄着家伙闻讯赶来，姜贞没办法，只能跳出黎府，走为上策。
她熟练地跳到黎府隔壁的巷子，一把扯下蒙住下半张脸的布，再将青色的褙子翻过来穿上，变成白色的褙子，再若无其事的从巷子中走出来，像一个普通的行人。
黎丞相府在大街的黄金位置，周围有很多店铺，都还没有开门。
街上零星地有些卖吃食的小摊贩，还未到辰时，行人并不多。
「穿着青色衣服的女贼往那边跑了！」一群家丁从姜贞面前跑过。
黎府门口跑出一队人马，「提高警惕！都给我守好了！」领头的带着他们将黎府围了一圈。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了。
姜贞左右看了看，对面的路边坐着三个小乞丐。
以前刚到盛国时，她扮过乞丐、混进过丐帮，知道这些乞丐分成很多小帮派，平日乞讨，偶尔也会靠打听消息赚点钱。
丁字路口正好有一个卖面食的摊子，姜贞走过去，准备买三个包子给小乞丐，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有用信息。
「客官，吃点啥？」老板娘很热情地招待她。
「三个包子。」姜贞拿出六枚铜板递给老板娘。
「好嘞！您请这边坐！」老板娘接过钱，招呼她坐在摊位上，一盘热包子立刻摆到她面前。
姜贞刚准备叫对面的小乞丐过来，就见不远处五六个成年乞丐，突然对三个小乞丐拳打脚踢。
她虽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但是就是见不得有人欺侮小孩子。
便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击中成年乞丐们的小腿，几人纷纷倒下。
「妈的！是谁发的暗器？」一个头头模样的高壮乞丐捂着腿，恶狠狠地扫视周围。
行人都讨厌被乞丐缠上，纷纷避让开来。
那乞丐巡视一圈，看见只有面食摊位上的姜贞正稳稳坐着看他，便凶神恶煞地走过来：「是你这个臭娘们偷袭我们？」
他伸出脏手正要掐姜贞的脖子，只听一声惨叫，手腕被姜贞用一双筷子夹住，动也动不了。
「啊！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刚才还挺横的乞丐，现在只能顺着筷子扭住手的方向背对姜贞，以减轻手上的疼痛，脏兮兮的脸上痛出眼泪。
姜贞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女侠，我叫阿熊，我们是青帮的。」乞丐的手快被扭断了，疼得他只能小声说话。
「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她拎着阿熊的手站起来。
不远处是吓得不敢动弹的阿熊的手下。
而呆住的三个小乞丐，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姜贞。
姜贞单手制住阿熊，另一只手对着小乞丐们勾了勾。
三个小崽子立马会意，跑了过来。
「这三个包子给你们。」姜贞指了指桌上的包子。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几个小乞丐对着姜贞磕了个头，拿着包子就跑开了。
阿熊和手下领着姜贞走进了胡同里，往西又往南走了十几个胡同后，来到了一间破庙。
「帮主！帮主！」阿熊和手下大叫两声。
从破庙神像旁的脏布帘里，走出一个精瘦的老头儿。
「帮主！这位女侠要见您老人家。」阿熊他们像是找到了救星，躲到老头儿的身后。
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贞，用苍老的声音问：「姑娘找小老儿有何贵干呐？」
姜贞从衣襟里摸出一两碎银扔到老头面前，是能让他稳稳接住的力道。
「向您打听点消息。昨日黎府发生了什么事？黎四姑娘怎么样了？」姜贞面无表情。
老头是见过世面的，这姑娘看起来白白净净，但眼神冷冽，是个不好惹的主。
「原来是黎府！」老头转头问阿熊，「你昨日不是说黎府扔了个丫鬟到城外吗？把你听到的看到的，都给这位姑娘说说。」
阿熊躲在老头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贞回答：
「昨晚，我们在路上乞讨，看见黎四小姐带着丫鬟回家奔丧没多久，黎家大院里突然亮起灯。我们就贴着大门偷听了会儿，具体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好像是因为黎四小姐擅自回府犯了家法，所以大夫人处置了她的丫鬟。黎四小姐好像被罚跪祠堂，听说过几天要被赶回老家。」
「多谢。」得到想要的消息，姜贞对着他们行拳礼，干脆地离开。
看来黎四姑娘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可怜了那个丫鬟。
想起她刚才验尸的时候，那丫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被打死时，一定是极其恐惧和痛苦的。
姜贞站在丁字路口，一阵凉风吹过，她心里有些悲凉——凭什么贱籍女子可以被主人任意打杀？凭什么主人家有矛盾，下人就必须遭殃？凭什么？
回到大理寺，姜贞重新将尸体验了一遍，把验尸的结果和从青帮的乞丐那里探查的消息都记录到卷宗里，老严来了。
老严看完姜贞写好的卷宗，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娃娃。
在大盛，和主人家签了死契的丫鬟，若是犯了家规被主人家打死，主人家也算不得犯罪。
大理寺虽掌天下刑狱，面对这样的死者也无能为力。
每年死在主人家棍杖下的丫鬟、小厮、小妾、家妓......不计其数。
贱籍就是这样，若有家人还好，起码还有人收尸、鸣冤。
可是大多数人都是从小被父母卖了，最后只能得到一个孤零零枉死在主家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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