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顿了顿，坐到许静婉对面。
“明日休沐，我们回一趟岳母那里。关于出征的事，我要和岳父、大哥他们商量。为防梁瑾做了脚，一些事情不能只靠朝廷，得有自己人保底。”
许静婉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安排一下制药的事，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
“婉婉。我收到的消息，边关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听陛下的意思，这几天就会派人出征。你自己在家里，我不放心。要么，你回岳母那里住着？”沈湛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许静婉果断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给你守着将军府，等你回来。”
“但是，我担心梁瑾不会消停。”
“阿瑾，我有那么多保命的东西呢，不怕他。而且，名誉上我是他皇嫂，他若敢来招惹我，我会让他悔青了肠子。”许静婉恨声道。
沈湛闻言笑道：“这的确是你的一道护身符。今日，我也和父王说了，让他照拂你一二。”
翌日，天气晴好。安排了其他人继续熬制草药，许静婉便与沈湛一同回了尚书府。
算一算，再有二十多天大嫂就要生了。
许静婉看着她的肚子惊异道：“怎么能这么大啊？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陈若莹笑着拍了她一下：“你可真敢想。稳婆看过了，就一个。许是长得大吧。”
“母亲请了几个稳婆？”
“两个。婉婉放心，母亲比我还紧张呢。该想的她都想到了。”
许静婉拿出自己做的一对香包：“我给小侄子做的。先给你，帮小侄子收收福气。”
“怎么还做了两个？你该不会真以为是双胞胎吧？”
“两个作用是不一样的。一个装药草，安神驱虫；一个装福气和财运。”许静婉边说，陈若莹边一一打开来看。
“怎么还装了这么些珠子？……是东珠？”
……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沈湛则跟着许尚书父子去了书房。
“你当真要去？”许尚书听了沈湛的话，吃惊地问。
沈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已经怀疑梁瑾心思不纯，却迟迟不能找出有力证据。我知道梁瑾一直与北蛮大皇子联系，这次的战事十有八九也是他所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所为？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你？！”许尚书心惊道。
“应该是的。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逼迫我出征。那还不如我主动去。我会抓住这个机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许静平和父亲对视一眼，摇头劝道：“明知是个局，你还往里跳。阿湛，这样太危险了。你若出了什么事，让婉婉怎么办？”
沈湛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两人：“岳父，大哥。我不能保证一点伤都没有，但是我可以保证自己会活着回来。因为，我已经做了非常周密的安排。
之前，我请求陛下给西北增兵五千，且都是铁骑。还给那里送去了三个月的存储粮草。今日，我向陛下要了韩世子等人。我会把他们组建成一个机关营，使用师叔新造的机关武器，专门用来对付北蛮的虎师一部。在虎师一部里也有我们的暗探，会定期为我们传递消息。
前几日江南节度使钱通答应，会暗中派出五百人的弓箭手，乔装去边关助我。”
关于要和北蛮太子合作的事，沈湛没说。他担心，这个消息会吓到循规蹈矩惯了的岳父和大哥。
许尚书一一听着，沉默片刻，道：“你有成算就好。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的确有一事需要岳父助我。对于战事来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粮草的供应。朝中明里暗里都有梁瑾的人，我担心他们会在这方面做手脚。”
“嗯。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想怎么做？”许尚书喝了口茶，问。
“我想用自己人，另备一份粮草暗中送去，确保大军能正常作战。朝廷的粮草若真出了问题，恰好给我提供了线索。我会借此给梁瑾重重一击。”
“两军对战时克扣粮草，这行为无异于投敌叛国。是个好办法。”许尚书点头：“你说吧。大约需要多少？”
“墨白计算完后，会把所需粮草数目和银票一并给您。但是，您不能在京城购买。我想，最好让二哥在江南悄悄屯储。只要能在三月后送达即可。”
许尚书轻扣桌案：“筹集好的粮草也从江南运去，不易被发现。甚好。还有医者和药草，你也许另外备下。”
“婉婉备了一些药材……医者，有军医，就没额外准备。”
“她小打小闹的准备那点儿，怎么能够呢？”许尚书道：“军医治普通伤还可以，若是有重伤定然人手不足。你的两个舅舅医术得岳父真传，他们的弟子也都很厉害。我想，医者和药材就让他们准备吧。”
沈湛闻言起身行了大礼：“岳父大人想得周全。湛谢岳父大人鼎力相助。”
“贤婿莫要客气。朝中这边我和平哥会帮你留意着。婉婉我们也会照看，你放心一战就是。”
“好。辛苦岳父和大哥了。湛定会争取早日凯旋。”
午膳后，沈湛领着媳妇坐上马车，回将军府了。
许静平看着远去的马车，轻声问父亲：“父亲，您真的想让舅舅们去西北前线？母亲会同意吗？”
“会的。”许尚书依旧目视前方，轻声道：“只有梁瑾败了，我们许府才能真正安全。这是其一。到了那时，即便阿湛不坐上那个位置，也少不了我们的荣华富贵。”
许尚书转过脸来，看着长子年轻的面孔：“可是，你舅舅一家呢？等你外祖父百年后，他们最多也就是个富裕的商户。所谓富贵险中求。用现在手里有的东西，去换将来的前程。这是他们当下最好的选择了。这是其二。”
许静平抱拳：“儿子受教了。父亲觉得，外祖父会让哪个舅舅去？”
“我想，他很可能会让你二舅去。”
许尚书说完后，转头看到许夫人已经进了大门，忙大步去追妻子。许静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转身跟了上去。
第三日，晴了许久的天终于下了场大雨。这场雨下得格外大，可谓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午间沈湛回到家的时候，即便有墨寒在一旁打伞，他的衣服还是湿了大半。
“这么大的雨，这样急着回来做什么？看看都浇湿了。赶快换下来，当心着凉。”许静婉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给他准备好要换的衣衫。
沈湛拿着衣衫朝屏风后走去：“看着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我就没等。”
许静婉看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突然就想起他们亲热的那些个夜晚。继而，又想到他不久就要去边关，不知何时能回来。
她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一时有些失神。
这时，一道雷声伴着闪电在空中炸响。毫无准备的许静婉惊得叫了一声。
“婉婉。怎么了？”沈湛扯着没来得及穿上的袖子跑了出来。
“没什么。被雷声吓了一下。”许静婉帮他扯着袖子穿上。
沈湛任她摆弄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道：“婉婉，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今天陛下下了旨，大军十日后开拔。”
许静婉整理衣服的手一顿，随即又平静道：“嗯。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西北天气寒冷，要注意保暖。每晚都想着用药汤泡泡脚驱寒。”
许静婉一边帮他系腰带一遍叮嘱道：“泡脚的药包我装进了一个麻布袋子里，上面写了字。”
听着前面的话，沈湛心里笑道，打起仗来可能连着几夜都睡不上觉，哪里有时间泡脚？可是听到后面许静婉精心的准备，他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他的婉婉担心他，恨不得把他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安安全全的才好。
他闷闷的应了一声：“好。我会记着的。”
“不许受伤。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你的这里……这里……”许静婉一边说一边用食指点着沈湛的脸、胸、手臂……“这些都是我的。我要他们都好好回来。”
沈湛一把将许静婉搂进怀里，脸蹭着她的脸哑声道：“好。我都答应你。”
十日的时间看似很长，可是一旦忙碌起来却过得极快。
眼见着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许静婉领着丫鬟将准备的东西点了一遍又一遍。
两马车的棉衣，四马车的各种伤药、药材，还有十多袋子的肉干，外面都裹着油纸布。
白芷将两个锦盒递过来：“小姐，这两盒是毒药。交给谁拿着？”
“去给墨白吧。他心细。”许静婉看着白芷道：“去吧，多叮嘱几句，让他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白芷低头应了声“是”，去书房那边找墨白去了。
这时，外面又来了四辆大车，是许静平亲自押送来的。
“小妹。妹婿呢？”许静平让马车停在了院子里。
“他在书房和萧大人几个说话呢。”
“这是母亲准备的棉衣、药材。后面食盒里是一些点心熟食，给妹婿路上吃的。”
“嗯。谢谢大哥。我先替他收着。”
“跟大哥客气什么？以后无事常回家陪陪你嫂嫂，再帮她带带小侄儿。”大哥故作轻松道。
“好。大嫂应该快生了，我是得勤去了。”提起小侄儿，许静婉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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