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小二，外面为何这般吵嚷啊？”陆子冈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饮酒，忽然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所吸引，他眉头微皱，开口向楼下呼喊询问情况。
只见店小二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奔上楼来，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急匆匆地回答道：“哎哟，客官呀，实在对不住您呐！楼下刚刚来了一个红毛夷人，嘴里一直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些啥玩意儿，咱们根本听不懂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哦？红毛夷？”陆子冈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当即放下手中酒杯，作势便要起身下楼去瞧个究竟。
就在这时，与他同桌共饮的黄牢头伸手拦住了他，劝说道：“哎呀，陆兄，那红毛夷生得奇形怪状，像个恶鬼一般，有啥好看的嘛！来来来，咱哥俩还是接着痛饮美酒才好哇！”
然而，陆子冈却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解释道：“黄大哥，您可别小瞧了这些红毛夷人。虽说他们其貌不扬，但据我所知，他们手上往往都有些稀罕物件儿。说不定这个红毛夷人的身上，正好就藏着我梦寐以求的宝贝呢！”
“哦？竟是如此么？”黄牢头将信将疑地看着陆子冈，又追问道：“可是，就算那红毛夷身上当真有宝物，他说的那些洋文，你能听得明白吗？”
“哈哈，不怕黄大哥你笑话，想当年在苏州的时候啊，我还真跟那些个红毛夷打过交道呢！虽说只是些简简单单的交流，但好歹也算能搭上几句话不是？”陆子冈一边笑着，一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没想到陆兄居然还有如此能耐，那我今天可得跟着你，去开开眼界喽！”黄牢头满脸惊讶，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迅速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要与陆子冈一同前行。
陆子冈见状，心知难以劝阻，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任由黄牢头跟着自己一块儿下了楼。
待到二人来到楼下时，一眼便瞧见一个身穿奇异异域服饰、头发火红如焰的番子正在那儿手舞足蹈地跟掌柜比划着什么。
只见那番子神色焦灼万分，嘴里不停地发出一连串奇怪的音节，仿佛急于表达某种重要之事。
然而，掌柜却是一脸茫然无措，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无法理解这位红毛夷到底想说啥。
“喂！我说你这个红毛鬼，叽叽喳喳、呜哩哇啦地在那儿说些啥玩意儿呢？俺一句都听不明白！赶紧给老子滚远点，莫要在此惊吓到我店里吃饭的客人们！”掌柜眉头紧皱，面露嫌恶之色，不耐烦地挥着手驱赶道。
“我的……这里面可是有着极为珍贵稀有的香料呢，你的……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好好地看一看！”只见那个红毛夷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连比带划地用他那磕磕绊绊、极为蹩脚的汉语对着掌柜的大声嚷嚷着。
站在不远处的陆子冈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当他听到这个红毛夷口中提到“香料”二字时，瞬间就像被点燃了一般，两只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走上前去，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操起一口虽然略显生疏，但好歹还能让人听明白意思的异域语言急切地说道：“嘿，朋友，刚刚我听到你说自己手里有香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啦！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也开开眼，瞧一瞧这些香料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宝贝呢？”
那红毛夷本来因为周围人的一脸茫然和无法沟通而显得有些焦急和无奈，此刻突然听到居然有人能够如此顺畅地理解并且回应他所说的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嘴里忙不迭地应道：“噢，万能的真主在上啊，真是太好啦！感谢真主保佑，让我在这里终于遇到了一个能够听懂我说的话的好心人呐！亲爱的朋友，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从遥远无比的西方国度——葡萄牙远道而来的旅人。这次来到贵宝地，我带着一些特有的香料，就是不知道您对它们有没有兴趣呢？”
“哦？香料？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香料呢，可否拿来让我一观？。”陆子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那红毛夷顿时兴奋起来，满脸堆笑地应道：“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说罢，只见他忙不迭地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一个小巧的布袋来。接着，他犹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布袋缓缓打开，并轻轻递到了陆子冈的面前。
陆子冈定晴望去，刹那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心中更是抑制不住地狂喜——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四处苦寻而不得的辣椒嘛！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追问道：“朋友，如此珍贵的香料，不知您手中共有多少呀？”
那红毛夷见陆子冈似乎对这香料颇感兴趣，赶忙回答道：“这位朋友，不瞒您说，这种香料我足足有半船之多呢！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种类的香料，如果您有意想要，我都可以一并转让于您。”
“半船？竟然还有其他的香料？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收获啊。”陆子冈脸上不禁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但他深知生意场上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并未立刻显露出急切想要收购这批香料的意图。
“朋友，你也清楚，像这样的香料，在咱们大明朝那可当真是稀罕物儿，大家伙谁都没有尝过呢，故而这销路究竟如何，我眼下实在也是心里没底呀，所以……”陆子冈面露难色地缓缓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着头，似乎对这笔买卖颇感棘手。
站在对面的红毛夷一听这话，顿时就着急起来，连忙开口道：“哎呀呀呀，朋友，您可别小瞧了这香料哇！它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哩！只要您能把这些香料统统收下，价钱方面嘛，我肯定给您一个大大的优惠，低价转让给您就是啦！”
说话间，红毛夷满脸急切之色，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子冈，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然而，陆子冈却显得格外从容淡定，丝毫不见慌张之意。
只见他微微一笑，然后和声细语地对着红毛夷说道：“呵呵，先别急嘛，这位朋友。在下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再者说了，看您这样子，应该还未曾用过餐吧？恰好，我正和几位好友在此处用饭，若是您不嫌弃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吃上一些可好？”
红毛夷原本还想婉言谢绝这番好意，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几日为了推销手中的香料，整日里四处奔波忙碌，确实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能好好享用。
于是，他略作迟疑之后，便不再推辞，爽快地应道：“嘿嘿，那可真是多谢朋友您的盛情款待啦！实不相瞒，我名叫菲利克斯·米切纳。”
“哦，原来是米切纳先生呀，久仰久仰！既然如此，咱们就一同前往二楼，边享用美食，边畅谈一番如何？”说话间，只见陆子冈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他转头对店小二轻声嘱咐道：“小二，麻烦再给我们加几道菜。”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便重新落座。
陆子冈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米切纳先生，您这满满一船的香料，不知其中具体都有些什么样的宝贝呢？”
米切纳嘴里嚼着食物，含含糊糊地回应道：“哦，我的朋友，光顾着聊天，我竟然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另外，想请教一下，您在这京城之中，到底是从事商业经营的大老板呢，还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官员呐？”
听到这话，陆子冈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呵呵，米切纳先生。在下姓陆，不过是这京城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官员罢了，但平日里嘛，偶尔也会做点小本买卖补贴家用。”
这时，米切纳放下手中的碗筷，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哎呀，陆先生，实不相瞒，我这船上的香料种类繁多！除了刚才您亲眼所见的那种红彤彤的东西之外，还有香气扑鼻的胡椒、风味独特的豆蔻，以及品质上乘的檀香等等。” 说罢，他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陆子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米切纳，接着追问道：“那么敢问米切纳先生，您这艘满载香料的船只，整体作价究竟是多少呢？”
“哦，我亲爱的陆，我这艘船上满载着的可都是上等的香料啊！这些香料的总价值足足有几十万两白银呢！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是否愿意将它们统统收入囊中呢？”米切纳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放光地紧盯着陆子冈，脸上满是期待和贪婪的神情。
陆子冈乍一听到这个惊人的价格，不禁被吓得浑身一抖。
他心中暗自思忖：“我的天呐！这香料在明朝竟然能卖到如此高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站在一旁的黄牢头一直默默地观察着陆子冈的反应，此刻见他似乎对这批香料动了心，便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陆大人，小的可得好心给您提个醒儿啊！咱们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私人与那些红毛夷做买卖生意的哟！”
“哦？竟有此事？这究竟是为什么呀？”陆子冈满脸疑惑地问道。
虽说他阴差阳错地穿越到了明朝，但对于明朝的各项律法条文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黄牢头见状，连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自郑公公下西洋以来，这香料的利润空间实在是太大啦！所以朝廷向来都设有专门负责对接采买的机构，从来就不允许私人一次性采购整船的香料。不过嘛，如果您只是在街上偶然碰到几个红毛夷零散地兜售一些少量的香料，那倒也不会有人追究什么。但像这种大规模的整船采购行为，一旦被发现，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小人我只能先回大牢里把一切都收拾妥当，随时准备恭候您的大驾再次光临咯！”说完，黄牢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滚滚滚，我这才好不容易从那里面脱身出来，你倒好，居然又心心念念着让我再回去啊！”陆子冈满脸笑容地笑骂着。
然而紧接着，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呢，依我看呐，这些个红毛怪显然对眼下的状况也是一无所知。嘿嘿，如此一来，我倒是能够巧妙利用一番，好好地作一篇文章咯！”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米切纳，不紧不慢地继续讲道：“米切纳先生啊，就在刚刚，我的这位好朋友好心提醒我说，在咱们大明朝，那可是明文规定严禁私人跟你们这帮洋人做交易的哟！您瞧瞧……”
听到这话，米切纳顿时慌了神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哇！亲爱的陆，您不是大明正儿八经的官员嘛，难道就不能替我想想辙、出出主意啥的？”
面对米切纳那焦灼不安的目光和急切的询问，陆子冈不禁面露难色，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回答道：“唉……这个嘛，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明朝官员没错啦。但是吧，您这事儿说到底它属于国际贸易范畴了，根本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呀！更何况，我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官而已，对于您这种涉及到跨国贸易的大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压根儿就插不上手哦！”
“哦，亲爱的陆，您既然身为官员，想必一定能够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来，瞧瞧这个……”只见米切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并悄悄地将其递到了陆子冈的面前。
陆子冈满心好奇地接过盒子，缓缓打开盖子。
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盒中迸射而出，直刺他的双眼，令他不禁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待稍稍适应后，定睛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钻石？！”
听到陆子冈喊出“钻石”二字，米切纳脸上瞬间露出惊愕之色，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呀？亲……亲爱的陆，您竟然认识此物？”
此时，站在一旁的黄牢头、几名衙役以及阿平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住了目光，纷纷凑上前一探究竟。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陆大人，怎么会这般闪亮？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呢！”黄牢头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盯着那颗璀璨的钻石，嘴里喃喃自语道。
其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眼中同样充满了惊奇与不解。
陆子冈完全无视了一旁满脸谄媚的黄牢头，他转过头去，目光直接落在了米切纳身上，然后面带微笑地开口说道：“实不相瞒，米切纳先生，我乃是宫廷里专门负责琢玉的工匠，用你们西方人的说法呢，那就是珠宝雕刻大师啦！所以像这种钻石嘛，于我而言可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之物哟。”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就连陆子冈自己也很少见到如此品质上乘、璀璨夺目的钻石。
听到这话，米切纳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惊愕地惊呼道：“哎呀！亲爱的陆先生，原来您可不是什么小小的官员呐！能够有幸面见贵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那必定是宫廷中的大人物啊！求求您发发慈悲，帮帮我的忙吧！只要您肯帮忙，我愿意把我这儿所有的钻石都当作谢礼送给您！”
陆子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嗯……这个嘛！我在宫中倒是的确认识那么几位有分量的人物。要不这样吧，米切纳先生，我先从您这里私下购买一些香料回去，拿去给宫中主管相关事务的官员们尝尝鲜，如果他们觉得满意并且反应良好的话，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他们推荐您的这批货物，到时候由他们亲自出面来负责采购事宜，您意下如何？”
说完这番话，陆子冈便悠然自得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同时眼神始终停留在米切纳的脸上，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那可真是太棒啦，亲爱的陆啊！我呢，就居住在码头那艘最庞大的船只之上，船而最醒目的便是那面迎风飘扬、象征着我葡萄牙荣耀的旗帜。倘若您这边有任何令人欣喜的好消息，请务必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呀！至于这点儿香料嘛，您只管拿去享用便好，谈何购买之说呢？”米切纳一边说着，心中却不禁有些隐隐作痛。
毕竟这些香料可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遥远的国度带过来的珍贵货物，每一颗都凝聚着他无数的心血与汗水。
然而，一想到若是能够借助陆子冈这条线顺利地打通大明朝广阔无垠的商业通道，从而获取丰厚无比的利润回报，他内心深处又抑制不住地涌起阵阵兴奋之情。
“既然如此，咱们那就一言为定！不过眼下正值大丧之期，许多朝廷官员皆忙于吊唁奔丧之事，无暇顾及其他事务。所以呀，米切纳先生，恐怕您还得耐心等待一段时日才行哦。”陆子冈微笑着解释道。
“无妨无妨，我都已经苦苦等候这么长的时光了，自然不会在乎多耽搁个一天两天的啦。”米切纳豁达地摆了摆手，表示对此毫不介意。
“甚好甚好，那咱们今日这番约定就算敲定啦！您呐，就安心静候佳音吧！来来来，让我们继续开怀畅饮，共同祝愿此次合作能够马到功成、圆满顺利！”
陆子冈豪爽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与米切纳轻轻一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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