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飘来白雾般的蒸汽。
何雨柱尴尬的站在原地，喉结在衣领下轻轻滚动。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褪色衬衫的第三颗铜纽扣。
这衬衫上，还有不少油渍。
因为最近棒梗出事的原因，秦淮茹也顾不上他了，所以好几天没有帮何雨柱洗衣服。
何雨柱的目光，死死盯着砂锅里澄澈如琥珀的汤底。
“呃......”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一时间陷入了语塞。
他虽然有点愣，但毕竟不是真傻。
陈宇凡的意思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很显然，陈宇凡这是要趁机讹他一笔，也需要在众多厂领导面前，要他难堪。
若是平时，何雨柱直接转身走人就行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实在是想要尝尝这开水白菜的汤底......到底是什么味道？
何雨柱作为厨师，而且还是专精川菜方面的厨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此念念不忘。
他做梦都想尝一下这顶级川菜究竟是什么口味。
现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何雨柱实在是不忍心错过。
即便是被讹钱，何雨柱也必须要认！
饭桌上的领导们也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一些略微戏谑的神情。
大家都知道陈宇凡跟何雨柱关系不好，如此看来，两个人现在是要杠上了。
有好戏上演咯！
“我最多出一块钱，因为我就尝小半碗就行。”
何雨柱憋了半天，最后气鼓鼓的说道。
他这次决定主动出价。
前几天找陈宇凡修自行车的时候，他就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
上次他让陈宇凡先出价，陈宇凡直接给了一个天价，这导致何雨柱想砍价都不好砍了。
吃一堑长一智。
何雨柱这次决定主动出击。
两人的身份对调。
这次，何雨柱寻思着，自己先给个低价格，陈宇凡看在有这么多领导在场的份上，应该也不好和自己拉扯，说不定几块钱就能直接搞定了。
“一块钱？”
陈宇凡被他逗乐了。
“看来你不是诚心想喝啊，那你走吧，想喝什么汤，自己回家做去。”
陈宇凡直接摆了摆手，就要将他赶走。
何雨柱直接急了。
这和他脑海中想象的剧本不一样啊。
按照他的计划，陈宇凡应该跟他砍价才对，怎么直接赶人走呢？
“那两块...两块钱！两块钱很多了，两块钱都能买只老母鸡了！”
何雨柱当然不肯走，赖在一旁继续报价。
“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吃饭。”
陈宇凡压根不想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何雨柱一眼。
“两块钱能买只老母鸡，那你去买啊，买完了自己回家炖汤喝，跑到我这当要饭的干嘛？”
何雨柱有些尴尬。
他也知道自己给的价格低。
这若是一锅普通的鸡汤，两块钱买一碗确实是天价。
但问题就在于......
这不是普通的鸡汤啊！
这是国宴级别的大菜——开水白菜！
若是那种寻常的菜品，何雨柱自己倒也就做了，就算他现在的厨艺不如陈宇凡，但也不至于在别人家门口丢人现眼。
甚至还是当着这么多工厂领导的面。
“我......”何雨柱一咬牙，给了个他正经想出来的价格：“五块钱，我就喝小半碗就行！这个钱不少了吧！”
“没门！”陈宇凡摇头。
“陈宇凡你！”何雨柱气的脸都有点红了。
他已经有些红温了！
毕竟他家里最近花钱花的实在是太多了，之前何雨柱家的条件还算不错。
尤其是他老爹给他留的生活费到手之后，甚至算得上是拥有一笔巨款。
可因为贾家的这些屁事。
一千块的巨款，直接缩减过半。
何雨柱对金钱这方面，现在都有些提心吊胆了。
五百块，说少肯定是不少。
放到正常的一家，够花几年时间了。
可问题就在于，何雨柱的身边有贾家这一家子的吸血鬼。
有这个无底洞在，多少钱也未必够用啊。
这次是棒梗需要做手术，花了大笔的手术费。
那下次呢？
下下次呢？
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何雨柱的储蓄虽然还有这么多，但他已经有一种自己快要破产的感觉了。
有那么一瞬间，何雨柱自己都打了个寒战，他仿佛看见棒梗手术费的发票在眼前翻开，他的储蓄数字像退潮般急速缩减。
没钱了啊！
“十块钱！”
但何雨柱也不想放弃，他几乎是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哦？你倒是舍得？”
陈宇凡略微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何雨柱竟然舍得出这么多钱，买一小半碗的汤。
而且还是在他最近花销如此巨大的情况下。
看得出来，何雨柱对厨艺确实还是非常执着的。
“但还不够！”
陈宇凡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瓷勺，舀起一勺汤送入了口中。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啊！”
何雨柱被气的七窍生烟，整个人都快要着火了。
“好，既然你这么想喝汤，那我就给你算算价格。”
“这汤里，有三只母鸡，三只鸭子，都是个顶个的肥，绝对的品质上佳！你觉得该算多少钱？”
“加起来......算十二块钱吧。”何雨柱低沉着声音说道。
“那我用了三个蹄膀，一斤干贝，五斤排骨，这些需要多少钱？”陈宇凡继续问道。
“用了一斤干贝！”
何雨柱震惊。
其他的肉类倒是常见，不过这干贝在四九成也算是稀罕玩意了。
他知道这道菜中需要加入干贝，来作为提鲜，只是没想到竟然需要这么多。
而且干贝的价格，和大小息息相关。
这就导致，何雨柱有些不好猜测了。
“这些东西，就算二十五块钱吧。”还是陈宇凡给出了价格。
何雨柱脸色又青又红，只能点了点头。
他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陈宇凡随意的宰割，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他心中略微算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不到40块钱。
做出了这么大一锅，分到他一小碗，应该也就是几块钱才对。
“再说这火腿，算十五块钱吧。”陈宇凡轻易道。
“多少？”
何雨柱瞪大了眼睛。
“一块火腿你要十五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陈宇凡冷哼一声：“我这是正宗的金华火腿！要选择两头乌猪的后腿，全部都是南方的猪种，为了就是味道还原。必须是肉质鲜嫩、肥瘦比例刚刚好，这猪种稀缺，为了找合适的原料，我跑遍了周边村镇，和农户一家家谈。”
“这是腌制，还只是第一道难关，盐的用量全凭经验，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无法充分入味和防腐。揉搓时，力度要均匀，每个角落都得照顾到，稍不留意，腌制不均就会影响后续品质。”
“腌制完成后，晾晒又是个技术活。晾晒的场地要通风良好且阳光充足，可天气多变，一旦遇到连续阴雨天，火腿就有变质的风险，我得时刻关注天气预报，随时准备转移火腿。”
“漫长的发酵过程更是考验耐心与技术，温度、湿度都得精准控制。温度高了，火腿容易变质发酸；湿度大了，又会滋生有害菌。在这大半年时间里，每天我都要反复检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存放环境。”
“经历了这么多复杂的工序，耗费了无数心血，才腌出两条完美的火腿。这样品质的金华火腿，整个四九城你都找不到，除非是去本地买。”
“那问题来了，如果你要去南方买一块回来，光这路费需要多少？”
陈宇凡一番话说完。
何雨柱沉默了。
整个饭桌上的领导们也都震惊了。
怪不得这顿饭吃起来如此美味！
原来光是一个火腿，都需要耗费如此多的心神，才能够制作而成。
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怪不得他们刚才品尝三丝羹的时候，感觉到里面的火腿丝格外的美味，与他们这辈子吃过所有的火腿......都有着云泥之别。
原来正宗的金华火腿，竟然是这样的味道！
何雨柱被陈宇凡怼了一番之后。
确实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还没有品尝，但光是闻着空气中的香味，他就能够感受到，这火腿的品质确实好的夸张，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
所以，这价格他也没法还嘴。
万一陈宇凡让掏出来一块同样品质的火腿。
那何雨柱就算是找破了头，也弄不出来啊。
“然后呢，没有了吧。”
“当然还有。”
陈宇凡冷笑一声：“这里面还有香菇、松茸、花胶、和其它的名贵食材，难道都不需要钱吗？”
“这些再算你二十块钱，不过分吧。”
听完陈宇凡的讲述。
何雨柱面露难色，强行挽尊道：“二十块还是太多了吧......”
“太多了？你当花胶是花椒呢？”
陈宇凡冷哼一声。
何雨柱脸上有些尴尬。
若非陈宇凡再重复一句的话，他还真的以为是花椒，而不是花胶。
如果是花胶的话，那确实很昂贵。
好的花胶，是取自特定种类深海鱼的鱼鳔，还必须是大型海鱼。
比如金钱鳘、蜘蛛鱼、白花鱼、赤嘴鳘等的鱼鳔，才能制作出高品质的花胶。
这些鱼类本身数量相对较少，生长周期也长，导致花胶的原材料供应非常的有限。
加工也需要多道繁琐的工序，极其的复杂。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刚刚经历过三年的自然灾害，所有的食物都非常的稀缺。
而花胶这种东西。
并不是硬通货，算是一种奢侈的食品。
这种奢侈食品的价格上涨，自然就会更加的夸张。
所以具体的价格，何雨柱也弄不清楚。
因为他平时在工厂食堂里，根本就接触不到，对这方面的了解完全就是空白。
“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算你个小一百块钱，差不多吧。”
何雨柱没敢搭话，但他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还只是原材料的价格，而开水白菜的汤底，是技术菜，整个四九城会做的厨师也不多，所以还需要加上手工费和时间成本。”
“那就该算成两百块钱！”
陈宇凡这个两百块钱说出口的时候。
何雨柱整个人都傻了。
他刚才听到成本一百块钱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同时心中有些暗暗吃惊，觉得这个价格过于夸张。
而现在这个二百块钱说出口，何雨柱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
两百块钱！
这是一笔极其夸张的巨款！
按照正常来说，他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块......
不对。
现在他被撤职，调到了二号车间，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工，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二十块钱。
两百块钱，几乎是他一年的全部收入了。
而这一年的全部收入，竟然被陈宇凡做成一锅汤了！
怪不得是国宴菜！
正常人家，谁能经得起如此的消费水平。
别说是何雨柱了，就连一旁的领导们，都有些心惊。
包括杨厂长在内，都有些被这个价格给吓到。
“那......我这小半碗，最多也就是十分之一，你也就能要我二十块钱，不能再过分了。”
何雨柱磕磕巴巴的说道。
自己就把价格提到了二十块钱。
“二十块......那是我这锅汤正常的价格。如果是拿去卖，这个价格是可以的。但你不一样，现在的情况并非是我想要卖给你，而是我不想卖给你，而你非要找我买！这当然就不是同样的价格了。”
“看在你这么想要的份上，我这翻个倍，卖你四十块钱吧......小半碗。”
陈宇凡戏谑的说完之后。
何雨柱懵了。
四十块钱？
小半碗汤？
是陈宇凡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道疯了？
小半碗汤竟然要卖四十块钱！
这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吧。
“你这完全是欺负人，我不买了还不行吗？！”
何雨柱气的七窍生烟，直接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陈宇凡仍然面带笑容。
他本来就无所谓是否能卖出去。
反正他也不差这四十块钱。
陈宇凡主要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捉弄一下何雨柱。
谁让这家伙没事干，就想要找自己的麻烦。
然而。
何雨柱走出十米开外后，突然自己又跑了回来。
“陈宇凡，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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