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
陈宇凡端上了一个砂锅。
在他揭开锅盖的瞬间，蒸气弥漫，伴随着香味涌出，众人也看到了砂锅里琳琅满目的种种食材，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叹。
你知道的，我很少会用“琳琅满目”来形容一盘菜。
但这盘菜，确实经得起这样的称赞。
砂锅中层层叠叠放置了十多种食材，白菜帮垫底，上面摆放着炸肉丸、蛋饺、鹌鹑蛋、火腿丁、土豆块、萝卜块、五花肉、香菇、木耳......
如此多的食材在浓汤中沉浮，表面还漂浮着些许翠绿的葱花，为整道菜作为点缀。
这不同的食材，讲究下锅的顺序。
毕竟有些食材需要烹饪的时间久，而有些只需要简单烫一下，就可以熟透了。
不同的食材按照顺序放入锅中，才能让所有的食材在端上桌的时候，都达到最完美的熟度，拥有最棒的口感，这考验的就是厨师的经验丰富程度了。
至于这砂锅中的汤底，更是深有讲究。
“各位领导，先品尝一下这汤怎么样。”
听到陈宇凡此言。
众人才注意到，这砂锅中的汤底，竟然是格外的清澈透明，颜色如同茶水一般，并非是寻常意义上的浓汤。
“这是什么汤？”
大家都盛了一小碗，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
“这汤......好鲜美！”
“而且口感非常的柔顺，不油腻的同时，香味又非常的厚重。”
“而且这汤也太好看了，几乎是清澈透明的！”
“味道也丰富啊，绝对是我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汤了！”
“这汤到底是怎么做的，陈宇凡同志你给我讲讲吧？”
“......”
看到大家都这么好奇，陈宇凡也就不卖关子了。
“你们听过【开水白菜】吗？”
“开水白菜？那不是国宴菜吗？我听说过啊。”杨厂长还是见多识广，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
其他人倒是都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没错，开水白菜是一道国宴菜，同时也是川菜的十大名菜，甚至我个人感觉，它也是川菜中最有代表性的菜品之一了。”陈宇凡点头解释道。
“川菜？川菜不应该都是重油重辣的吗？怎么会如此清淡？”
技术科的张科长不解道。
“通常而言，川菜给大家留下的印象确实如此，重油重辣，但那实际上是川菜中的一类，叫做——江湖菜。”
“而实际上，川菜作为我国的四大菜系之一，有丰富的烹饪技巧，更是有二十四种味型，我们平常说的麻辣只是其中一种，川菜种还有蒜泥、姜汁、陈皮、芥末、纯甜等等非常多种味型。”
在陈宇凡给大家科普的时候。
何雨柱也在月亮门处凑热闹，正好听到了陈宇凡的这番发言。
他试图从陈宇凡的发言中找到问题。
毕竟他自己也的川菜造诣也不错。
但何雨柱听来听去，陈宇凡的说法没有任何毛病，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他就算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还有种说法，叫做普通的川菜才是辣的，高端的川菜反而是不辣的。”陈宇凡继续说道。
“眼前这道开水白菜，就是高端的川菜？”杨厂长好奇问道。
“没错。”陈宇凡点头。
“这道菜的年代并不算久远，起源于清末，至今也就不到百年时间。”
“当初，一位川菜名厨，名叫黄敬临，被召入宫中为慈溪做饭。那个时候，许多人贬低川菜，说川菜只会麻辣，低俗土气，难登大雅之堂。黄敬临为了扫除这种看法，决心设计出一道足够惊艳的菜品，他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潜心研究，最后极其有开创性的创造出了一道——开水白菜。”
“这道菜看似简单，平平无奇，就是浅茶色的高汤中，放着烫好的白菜心。但这正是其精妙之处，所谓大巧若拙、返璞归真，这最极繁的工序制作出的菜品，在达到极境之后，呈现出来的确实极简的样子，也正是靠这一道菜，川菜不再是低端的代言词，而是从此登上了高档宴席的餐桌。”
“比如八年前（1954年），川菜大师罗荣国被调到北京，作为四九饭店的主厨，就把这道菜带入了国宴之中。”
“开水白菜中的开水二字，说的就是一种高汤，也就是大家面前砂锅里的这种。”
听到陈宇凡娓娓道来的讲述，众人惊讶。
怪不得这汤如此的美味。
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番复杂的故事。
“那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吃过国宴了。”张科长打趣道。
“那这汤的做法很复杂吗？究竟有多难？”
杨厂长好奇问道。
他们毕竟是第一次品尝“开水白菜”，对于这道菜还是不够有概念。
“它叫做开水，其实是至清的高汤。其中要用到一只老母鸡、一只老母鸭、火腿、蹄膀、干贝等材料熬制而成，需要炖煮至少12个小时。”
“然后才是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吊汤】。熬制这么久的汤，其中当然有大量的杂质和油脂，必然是浑浊且油腻的。这时候，就需要大量鸡胸肉剁碎成茸，灌入高汤里搅成浆状，在煮沸后静置，肉茸就会把汤中的杂质吸附出来。就这样反复的操作，直到汤中所有杂质全部析出，肉汤自然就清澈见底，油星全无，喝起来也清鲜明快了。”
陈宇凡讲述的事后，其实已经把这道菜的做法说的尽量简单了。
其实开水白菜的原材料，远不止这么多。
至少也需要两只鸡、两只鸭，还需要五斤排骨，以及花胶、松茸等珍贵材料。
陈宇凡没说出来，是因为这过于奢侈昂贵了。
这么多食材就为了炖一锅汤。
在这个年代，还是让人很难接受的。
所以，陈宇凡干脆就少说了一部分原材料，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做一锅汤，竟然这么负责！”
“还有吊汤的步骤，从来没听过啊......这次真是长知识了。”
“可惜这么复杂的工序，我们自己在家可做不了。不愧是国宴啊，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是无福消受。”
众人惊叹的时候。
躲在月亮门那里偷听的何雨柱，终于憋不住冲了出来。
其实早些时候，陈宇凡提到开水白菜，何雨柱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厨师。
“开水白菜”这道菜，他当然是听说过的。
只可惜......何雨柱不会做。
他这首川菜是在丰泽园做学徒的时候学的，即便是当时教他的老师傅，也不会做开水白菜。
毕竟这道菜的级别太高端了。
全国范围内，会做开水白菜的川菜厨师，都是首屈一指的。
估计都要是国营大饭店主厨级别的，而且还是专精川菜的名厨，才能学会这一手。
所以听到陈宇凡大谈开水白菜。
何雨柱实在是坐不住。
他又觉得陈宇凡是在吹牛，毕竟陈宇凡在厨艺这方面，没拜过什么名师。
按照陈宇凡自己所说，他的厨艺都是自己在家看菜谱学的。
而开水白菜这样的高端国宴菜，根本不可能有菜谱上会记载。
这一看就是在胡扯啊！
不过，陈宇凡做出的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何雨柱又觉得，陈宇凡做出开水白菜，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更坐不住了。
一直以来，何雨柱梦寐以求的，都想尝尝这道川菜中的桂冠。
只可惜，他实在没有这样的机会和资格。
在何雨柱所认识的厨师里，他自己已经算是水平绝顶的了。
根本没有人会做这道名菜。
而国宴那种级别的宴会，也不是他一个小厨子有资格参加的。
十多年来，何雨柱心里都惦记着这事情，本以为这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没想到竟然从陈宇凡的口中，再次听到了这道菜的名字。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上前看看。
“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咱们厂以前的厨师何雨柱啊......”
何雨柱走到饭桌前，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不过在座的各位领导，也是认识他的。
何雨柱在厨房干了这么多年，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前领导们在包厢里聚餐，也都是由何雨柱给他们开小灶，所以跟所有的领导都能混个面熟。
尤其是杨厂长，以前对何雨柱颇为赏识，觉得他菜做的不错，为人也比较老实。
否则，杨厂长也不可能把陈宇凡和何雨柱带去大领导家。
只是......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杨厂长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是看错了。
何雨柱的人品，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
反而对陈宇凡格外的妒忌，甚至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过分行径，这逐渐在杨厂长心中留下了坏印象，他也就和何雨柱逐渐变得生疏了。
此时，看到何雨柱突然冲出来，打断众人的饭局。
有几位领导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何雨柱的行为，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何雨柱在向领导们打了个招呼后，眼神就直直的看向桌上的饭菜。
他刚才离得远，还没有看得太清楚。
此时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一桌子的菜品竟然是如此的丰盛！
每一道菜都能体现出极高的制作水平，尤其是许多菜的制作思路，都是何雨柱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香味扑鼻而来，让何雨柱嘴里的口水快速分泌，竟然有些饿了。
可他明明半个小时前刚吃了午饭。
这就说明他不是饿，而是馋。
像何雨柱这种平日待在厨房里的人，其实很难被饭菜勾起馋虫的。
但眼前的这一大桌子，几乎是瞬间就勾住了他。
每道菜展现出的厨艺，都到了惊人的程度。
可以说......
这桌上任何一道饭菜，都是他何雨柱做不出来的。
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
还是桌子正中央的那一个砂锅。
也就是陈宇凡制作的“社会主义全家福”，里面的汤底如同茶色，清澈温润......
这确实符合何雨柱印象里，关于开水白菜的描述。
“难道真的是开水白菜的汤底？！！”
何雨柱心中的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在他的认知里，这道菜只有国宴级别的厨师才会做。
或者说，能做出开水白菜的厨师，至少也能够去国营饭店混个大厨当当。
眼前的陈宇凡，竟然可以？
“这是开水白菜？”
何雨柱口中喃喃说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宇凡，急迫的问道：“我能尝一口吗？”
听到何雨柱的请求，周围几位领导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甚至有些许的厌烦。
毕竟何雨柱的性子直，说难听点就是莽夫一个。
愣头青！
他在厂里的时候，仗着自己厨艺高，就没少得罪领导。
很多人看他也非常不顺眼。
更何况，现在何雨柱都已经不是厨师了，就是二号车间一个普通的工人，却还总是拿出一副没礼貌的姿态。
就比如现在，领导们正在吃饭呢。
他突然冲出来，说要尝一口汤。
这让谁，谁能痛快？
陈宇凡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杨厂长。
“这你得问杨厂长啊，问我做什么？”
杨厂长在一旁，也是有些尴尬。
毕竟何雨柱以前是他罩着的人，结果现在做出这种丢人的举动。
“何雨柱同志也是厂里的老人了，想尝一口就赶紧的吧，尝完赶紧走人！”
杨厂长怕何雨柱继续纠缠，赶紧摆了摆手应许道，想要把何雨柱给打发走。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何雨柱已经心急如焚。
他跑到隔壁聋老太太家，拿出一个碗一个勺，冲到饭桌前就想盛汤。
“等等！”
陈宇凡突然开口阻止道，并且伸手拦住了他的碗。
“怎么了？”何雨柱一愣。
“你刚才不是说听杨厂长的安排吗，现在杨厂长说让我尝，难道你又不同意了？”
“我同意啊。”陈宇凡微微一笑。
“不过这开水白菜的成本有多高？何雨柱，你也是做厨师的，应该知晓吧。”
何雨柱点了点头。
这看似是清汤，但实际上运用了许多珍贵食材，又经过长时间的熬制，还必须是高水平的厨师掌勺。
本身食材成本就很高了。
算上厨师的时间成本，以及技术活，这道菜的价值更是高的离谱。
“既然你知道......那就这么免费尝？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陈宇凡嗤笑一声，有些质疑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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