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照射进房间，亮闪闪的金线打在高菘脸上，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睫毛微动，接着又没了动静，稍过了一会儿，高菘终于勉强地挣扎睁开了眼，阳光猛然刺进瞳孔，他闭眼将头扭向另一侧，然后再尝试着慢慢睁开。
眼下明显的乌青和全身酸痛的肌肉都在告诉他昨晚睡得并不好，实事也的确如此，高菘有些轻微认床，医院的床又窄又硬，他昨晚辗转反侧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高菘起身下床去洗手间，挽起衬衣的袖子，打开水龙头掬了几捧水洗脸醒醒神，凉水一激，昨日夜里残余的酒意翻滚着往上涌，胃里早已空空，高菘想吐也吐不出来，修长的指骨牢牢抓着洗脸盆的边缘，半张脸埋在洗脸盆里剧烈的干呕着，手背的青筋随着他身体的动作微微凸起。
好一会儿，胃里猛烈的翻江倒海总算消停下来，高菘背靠着墙，顺着瓷砖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他苍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谁又能想到，平日在翎菘集团翻手云覆手雨的高董事长，居然在医院病房的洗手间里，竟有如此脆弱狼狈的时刻。
稍事整理，终于缓了过来，门开的时候，高菘又恢复了青年才俊商业精英的模样，全身上下一丝不苟。
要说医院里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就是食堂了吧，雾气氤氲中满是阵阵食物的香味，人们嘈杂的聊天声和扑面而来的腾腾热气，让高菘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一碗白粥、一碟小菜、一根玉米熨帖了高菘空空如也的胃，他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嘴唇也复又露出血色，果然元气满满的早餐是新一天的开始。
饿极了的高菘可以说是有些狼吞虎咽了，几口就吃得一干二净，临走之前高菘还打包了三份早餐，随后快步朝住院部走去。
虽然门开着，出于教养，高菘还是先敲了敲门，办公室里包括胡江涛在内的三个人听见敲门声后视线齐刷刷向门口射来。
“胡叔叔，给您顺带了份早餐，您二位也一起吃吧，刚好买多了。”幸好多买了两份，不然尴尬了，高菘心想。
胡江涛也不跟高菘客气，接过早餐打开就招呼身边的同事一起吃，正好大家没吃早饭，也都饿了。
“小菘，你来的正好，这是神经外科的易主任，他可是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权威，每年专程从全国各地来找他看病的人不计其数，都是慕名而来的！”胡江涛指着易主任身旁的年轻医生继续说道：“这是他的学生郭医生，你可别看郭医生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博士后了。等下郭医生和你一起推萧阿姨去做检查，看上午能不能把头颅ct、头颅mRI、脑血管造影和腰部穿刺这几个检查一起做完，早点拿到检查结果也能早点确定病因，如果真是脑部的问题，尽早干预，预后越好。”
“好！”高菘点了点头。
郭医生朝高菘笑着打招呼，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他举了举手中的包子示意道，“这包子味道不错，谢谢！”
做完检查高菘和郭医生一起推着萧老夫人回IcU，两人都沉默着一路无话。
IcU的门牌就在眼前了，高菘的脚步突然停住了，郭医生一个踉跄，他回头看着高菘，眼神好像无声的在问，怎么了？
看着从小将自己一手带大，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奶奶，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的脸上还罩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数根管子，高菘心里无比难受。
“郭医生，刚刚做检查的时候你一直盯着仪器的显示屏看，以你的经验判断，我奶奶现在什么情况？”高菘一瞬不眨的看着郭医生。
郭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边思索着边缓缓开口，“根据影像结果，以我的经验判断，萧奶奶的颅底长了个肿瘤，详细情况等会儿以易主任说的为主。”
高菘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郭医生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医学博士后，他的判断大抵也是不会有误了。
脑子里长了肿瘤，稍微有些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十分严重，高菘内心虽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只允许自己的情绪崩溃片刻，就重新恢复理智，脑子里开始思考要如何开口跟爷爷说奶奶的情况，要不要通知爸爸，让他立即回国。
几个检查甫一做完，相关影像结果就同步上传到了医院的系统，高菘和郭医生来到易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易主任正在电脑上仔细看萧老夫人的检查结果。
易主任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转过头来看见是高菘他们，“小高，来，你先坐。”
高菘脑子里的神经绷紧了，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希望能从易主任嘴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然而事实是如此残酷。
“经过一系列检查，初步判断病人萧蜀芳颅底有占位性病变，通俗来说就是颅底长了肿瘤，肿瘤虽然不太大，但还是有压迫到了神经，不知道你们家属注意到没有，患者平常应该会时不时感觉头晕目眩，这其实是神经受到压迫的一个信号。”易主任用笔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检查影像，向高菘继续解释道。
“昨天的急性心梗可能是一个诱因，病人的颅底肿瘤突发破裂，造成了脑出血，大概率是这个原因，导致患者发生了昏迷。现在距离患者昏迷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仍是抢救的黄金期，患者的生命体征目前也还算平稳，我建议尽快进行开颅手术，一是给予患者降低颅内压，避免发生永久性的脑损伤，二是切除肿瘤，并做一个术中冰冻病理，判断这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如果是恶性的话是原发性肿瘤还是转移性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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