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正当焱京上下都紧盯恒王王府不放之际，便是素镜除去后宫祸害之刻。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虽然与凌洛雨同病相怜，尽皆得不到素君之真心相待，但凌洛雨至少享有皇后之尊、受朝野臣民顶礼膜拜！
相比之下，纵然君思思亦能仗着皇贵妃的身份，高立于万万人之上；可长期独守空房导致的病态神思和与生俱来的嫉妒心作祟，终究让她犯下了误国误民、害人害己的恶行。
“如此这般就被冠以‘冠冕堂皇’一说，那哀家接下来的话，还不让你认知尽毁？”玩味一笑，素镜鲜有地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哈哈哈，不过和一个无情无爱之人生的黄口小儿，你这贱人，也妄想拿来威胁本宫不成？”
君思思一边咆哮，一边跑进内室，抱出了正在熟睡的素胜，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利剑。
“毕竟是先帝骨肉，你若自刎谢罪，哀家可以善待他！”看着已然陷入疯狂的君思思、以及酷似素君的孩子，素镜恻隐之心萌动，转身咬牙保证。
“笑话！你这贱人本身就是以漏网之鱼之侥幸，一步步走到今天，本宫还不至于蠢到会信你的鬼话！再说了，有这小子陪本宫一起走，到了九泉之下，正好给素氏列祖列宗、和那个短命鬼看看你这贱人的真面目！哈哈哈！”
剑指素镜发泄完，去意已决之君思思猛地打翻一盏宫灯，正好点燃了华丽无比的檀香画帘，瞬时即火光熊熊。
“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引以为傲的君氏一族，哀家会一同送来与你团聚。”
就算心中对懵懂无知的三皇子有些许同情，但诚如君思思所言，不知在死亡边沿盘旋多少次的素镜，深知斩草不除根之无穷祸患！于是简单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即将烧为灰烬的宫殿……
“这里的事，派个人去知会秦王一声；剩下的，交由哀家即可！”返程月宫途中，素镜轻描淡写交代余恩一番，便若无其事一般，静心闭目养神。
余恩看了看判若两人之素镜，恭敬应了一句“遵旨”，就办差去了。
————
“参见太后！”
“父相这般客气，是在怪镜儿？”
掀开珠帘，信步走出的素镜，看着眼前这位名为“亲父”、实为叔父之当朝左相——文义，微微蹙眉。
“君适该死、君思思该死，但稚子无辜，太后明明可以救下三皇子，却……百年之后，老臣……老臣实在不知如何面对先帝……”
“稚子无辜？伊月何辜？先帝何辜？镜儿的生身父母、您的兄嫂，又何辜？如果不是上天睁眼垂怜、倘若不是秦王几次力挽狂澜，现在葬身那片火堆中之人，会是谁？”哽咽打断百感交集的文义，素镜红着双眼连连质问。
“往事已矣！先帝对太后、对我文氏一族，是何等的恩深似海？让老臣眼睁睁看着他的骨血葬身火海而无动于衷，老臣做不到！还有，伊月天真善良、长兄长嫂亦是生性纯良之人，岂会容忍这等……这等事宜发生？”
“泯灭人性”一词终究未能脱口而出，痛心疾首之文义深深一拜，径自退出了月宫大厅。
除了亲生骨肉——素帝，文义可谓素镜当下最亲的人了！现在不欢而散，她心中所充斥的悲苦与无助，不言而喻……
“禀太后……秦王到了……”不合时宜、但又不得不报的余恩，小心翼翼上前试探。
“两个时辰之内，月宫里外，不得出现第三人！违者，你知道后果！”一扫心中阴霾，素镜负手而立，学着素君在世时的口吻，果断下了懿旨。
余恩不敢多言，恭敬领旨离开。
不一会，秦夜就出现在月宫大厅，独面素镜。
“先帝命秦王与哀家共同摄政，为何琉璃宫一事发生后，哀家见到的第一个重臣，却是父相？”
琉璃宫火起，素镜有且仅有、第一时刻便命余恩安排宫中太监，去给秦夜通风报信！可等来的，竟是以血脉亲情责问自己的文义……素镜怒火中烧之余，不再给秦夜任何情面，一开口便冷冷责问。
“回禀太后：您方才所言——先帝命您与末将共同摄政，此乃朝野皆知！可琉璃宫这么大的事，为何末将也是后知后觉？”不卑不亢行了一礼，秦夜拱手反问。
“秦王之意，是哀家错了？”
“末将不敢！”
“不敢？那左相的突然到来，纯粹是他老人家想念哀家了？”有意当着秦夜之面，素镜泰然坐到了素君生前常坐的位置。
“太后在上，末将委实不敢！之所以先行报知父相，不过是末将想通过太后为数不多的至亲回响，转告太后：琉璃宫所为，您失算了！”夹杂着感叹与不甘，秦夜昂首按住天下剑，直言作答。
听到“父相”二字，已然被仇恨冲昏头脑、被权欲占据心神的素镜，逐步恢复了部分本心、开始自省。
回顾往昔，无论是幼时的朝不保夕、还是入宫后之情义相许，素镜都不想多说什么！唯一让她挥之不去的，便是那素未谋面之生身父母之不幸……
“太后容禀：末将不是一个信奉天命之人，那些所谓的‘顺天应人’、‘师出有名’，不过是末将为了更好的一统诸国，而略施之手段而已！”
“秦王究竟想说什么？”狐疑看向偏离要旨的秦夜，素镜凝神追问。
“回禀太后：有仇不报非君子！但率性而为，往往只能图一时痛快；意欲一劳永逸，而没有从长计议的铺排，决然不行！太后所遇，非天下人可比；心性韧性，自然亦非常人可比！将来之事，还望太后为了先帝万世基业、为了皇上千秋霸业，三思而行！”点到为止，秦夜再次恭敬一礼，便准备离开。
“接走谢太妃母子，也是秦王从长计议的一环？秦王若是对哀家防备至此，可曾后悔之前的种种帮扶？不知秦王将昏迷不醒的花月郡主抱在怀中，当时在想些什么？是把她误认作了伊月，还是生出了另外一种不明所以之触动？”
花月郡主，即尚未成为素君妃嫔之前，素镜的封号！此刻经她一说，秦夜刹那间浑身一震，思绪也不由得飞回了当时的场景……
那种情况之下，纵然秦夜已然知晓素镜的真实身世，但面对素君坠马昏迷、朝野舆情汹汹，他是为了素君的知遇之恩、还是缘于文伊月的真情实意、以及个人心中的志向抱负，而放手一搏宣示真相？
假使这些都不谈，以秦夜当时的功勋地位：攻灭昭武还京，那个时候的他，哪怕什么也不做、放任素镜屈辱死去，他依旧还是战功赫赫的战神秦王！
包括生死未卜的素君在内，谁又能苛责他什么？
可……
就算是此刻，秦夜自己也说不准。
或许，他侧重于素君的知遇之恩，但当见到虚弱无比的素镜昏昏欲睡之刻，这个与文伊月几无二致的女子，谁敢说秦夜没有一瞬间出现了恍惚？
更为甚者，在素镜倒在自己怀中，谁又能说秦夜，不曾联想到怀抱文伊月的那个夜晚？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在秦夜身上，都发生了！
总的来说：截至目前为止，他仅仅只是战无不胜之“战神”，并非心无杂念的天神！况且，不管天神存在与否，他们到底有无杂念，秦夜历来都持否定意见。
是故，面对素镜诛心之问，秦夜不敢承认、也不愿否认！一时僵持对视，一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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