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妆台前的铜镜扔在楚姨娘身上，眼眸泛泪看着她：“您看看，您如今像什么样！”
“您从小护着我们的那份勇气哪儿去了？您有没有想过，您如果不在了，对我和清言，意味着什么！”
林清言缩在墙角不敢说话，瘦了许多的小脸上满是惊惧慌张，再无往日的天真可爱。
楚姨娘并未动作，只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人。
但若看她眼角不断滴落的眼泪，便知她此时内心的煎熬。
自从苏漫回门宴过后，林丞相便三番五次来伊兰院寻她。
前两次态度还稍稍好些，话里话外都表示让她帮忙说说话，给林清泽谋个好差事。
楚姨娘却每每沉默不言，几次过后，林丞相便厌了。
“你既如此这般油盐不进，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他先是着人将伊兰院的份例停了，后来竟连吃食都不送了。
楚姨娘本就身子弱，这般被饿了一段时日，就病倒了。
可怜林清言，小小孩童，就要跟着她遭这样的罪。
若是不把林家剥层皮下来，她怎么对得起自己一双儿女！
良久之后，她终于睁开双眼，眸色似钢铁般坚毅。
“你说得对，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住你和清言！”
说完她竟硬撑着爬了起来：“给我粥。”
苏漫见她终于想通了，连忙将温好的粥递给她。
“这才对！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只要人在，再大的难处，我们一起想法子便是。”
见屋里气氛缓和了许多，林清言这才颤巍巍从墙角挪出来，拉着哭腔看向苏漫：“姐姐。”
苏漫转头，看到林清言不到一个月就瘦成了骨架，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林庭州！
她用力挤出一个笑脸，朝林清言招手：“清言，过来。”
林清言直到此刻，才敢哭出声：“姐姐，你怎么才来，月亮是不是迷路了？它定是没有把我的话带给姐姐……”
苏漫红着眼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对不起，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再也不会把清言丢下了。”
这副场景，就连沈夫人看了，也忍不住落泪。
这林丞相，真不是东西！
伺候楚姨娘用完饭，林清言也哭累了，蜷缩在楚姨娘床上沉沉睡去。
苏漫这才有空去寻林丞相。
“姨娘，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楚姨娘眼神柔和地看着她，将眼中不舍尽数藏起。
“去吧，姨娘在这等着你，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你爹的要求！”
苏漫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扶着沈南辰，与沈夫人一道去了前院。
林庭州看见来人，自觉计谋已成，想着定要给苏漫一个下马威，于是端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淡刮着茶盏。
英氏则起身，脸上挂着笑，若无其事将人将人迎进来。
“哎呀！亲家母怎么也来了？清也也不晓得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岂不是怠慢了亲家母！”
沈夫人甩开她伸出的手，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敢当，丞相夫人有话不妨直说，这般苛待妾室庶子，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英氏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讪讪地坐回了位置上。
沈夫人一来，林丞相倒是不好发作了，他轻咳一声，不咸不淡道：“亲家母这是说的哪般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亲家母不会不知道吧？”
沈夫人被噎的不知该说什么，愤愤转过脸不再看他。
林庭州这个老狐狸！
“父亲如此大费周章将我叫来，不妨有话直说！”
苏漫连坐也不肯，眼神直勾勾看着林丞相。
林丞相被苏漫气的额角突突直跳，忍了好几回，才堪堪将怒气压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如今嫁了个好归宿，也该为你大哥哥想想。”
他沉吟片刻，又继续道：“你大哥哥如今……”
“姐姐！姐姐！”
林清言哭的撕心裂肺朝这边跑来。
“姐姐！姨娘，姨娘，吐……吐了好多血！”
苏漫的心猛然沉到谷底，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嘴唇不可抑制颤抖起来。
沈夫人心知事情怕是不好，连忙催促苏漫：“快，快去看看！”
苏漫这才反应来，疯了一般朝伊兰院奔去！
林清言哭着跟在她身后，摔倒了好几次又爬起来继续跑……
“青柏，速去安和堂将郭老请来，要快！”
沈南辰身上气势突增，整个人身上都泛着煞气。
“母亲，我们也去看看。”
沈夫人连忙过来扶住他就往外走。
“若是岳母有个好歹，林丞相，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丢下一句话，就被沈夫人扶着朝苏漫追去。
林丞相和英氏也是一脸震惊，直到人都走光了才反应过来。
“是你做的？”
林丞相幽幽望着英氏，眸中泛着冷光，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英氏气的冷笑一声：“老爷当我是个傻的不成！我要处置她，多的是机会，会挑这种时候吗？”
那？
二人对视，心中猛然一惊！
“该不会……”
林丞相气极反笑：“好，好好好！没想到我林庭州终日打鸟，却反被一只家雀儿啄了眼睛！”
“那，那我清泽的差事……”
“住嘴！”
林丞相怒喝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提那个逆子做什么！如今出了人命，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苏漫一路狂奔到伊兰院，连口气都不敢歇。
刚进院子，就闻到淡淡地血腥味，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顾不得其他，快速奔至楚姨娘寝室，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姨，姨娘？”
苏漫试探着唤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气息。
“姨娘？”
她抬脚一步一步往床前迈，楚姨娘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视线中。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安详柔和，如果不是乌紫的嘴唇和唇角溢出的黑血，看着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姨娘！”
苏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砸在地上，她不顾床榻上鲜血，抓着楚姨娘的肩膀就用力摇晃。
“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说要好好活着的吗？你不是说要保护清言的吗？”
“骗子！骗子！骗子！！！”
可无论她怎么摇晃，楚姨娘再也没有起身，笑着答应她一句。
只有一封信，随着身体的晃动，从她怀中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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