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名望。
族谱的荣耀！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拒绝的。
尤其是像邓骁这样雄心壮志的男人，他如何能容忍自己如此优秀的大儿子最终的成就只能停留在他的基础上。
甚至还不如他呢。
因为邓骁虽然封了蜀王，可是并没有世袭罔替。
他的儿子未必能顺利接替蜀王的位子。
一旦朝廷另有他想，或者有所变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邓骁这样老谋深算的人，自然会做长远打算。
最优秀的长子，送到武王身边，混个功勋，自然就成为无可替代的人了。
在和武王相处的时候，凭借他的聪慧，他的能干，加上邓骁和武王的渊源，要获得武王的赏识，比其他人要容易更多。
既然不是为了消除武王的忌惮，那就必然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
在这一点上，邓天麒很是相信自己那个暴躁的老爹，他真的做得出来。
哪怕等三代，也要让一个刚出生的娃娃当皇帝，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魏忠依旧摇摇头，“老王爷哪怕再想让大世子得功勋，也不会去利用武王。”
“据我所知，那一次，是大世子主动要去的。”
邓天麒一脸不解地看着魏忠，“怎么可能？”
“我大哥可是极其稳重的人，他经常说父母在，弟妹小，不远游，要在蜀中为父母分忧，照料弟妹，为蜀中百姓过上好日子而拼搏。他怎么可能想要去跟随武王远征呢？”
“而且……”
魏忠叹息一声，目光远眺，“王爷，你也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在有生之年，立不世之功。”
“大世子何等聪慧之人，武王在大汉是何等瞩目的存在，老王爷是受过武王恩惠的，在蜀中也是坚定不移的武王支持者、拥护者。大世子耳濡目染，自然对武王有深厚的感情，有向往之心。”
“只是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小，蜀中大小事务都是大世子在操办，就如同当初郡主在蜀中一样，事务缠身，脱不得身啊。”
“其他人看不出来，老王爷却看得仔细，有一次和我们喝酒之后他说过，蜀中还是太小了，雄鹰长大后总是要冲破牢笼，展翅高飞。猛虎要下山，猛龙要过江，强行压着，不是为人父母之道，更不是天下之道。”
“虽然老王爷没有点名，可是我们心中都清楚，他说得就是大世子啊，大世子已经长大了，已经具备了闯荡天下的能力。大世子的能力不是蜀中这个地方能容纳下，他和武王一样，都有广阔的胸襟，都有大局观大格局大视野，他们就好像是那种天生要建功立业的人一样，不可能一直被压着、被关着。”
“只是天妒英才啊，大世子一去武王身边，就遭遇了北莽的伏击，遭遇了内部人的背叛，陷入了敌人的陷阱当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说着，魏忠老眼浑浊，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邓天麒这时才明白，自己兄长去武王身边，不是被逼的，而是他自愿的。
那个时候，武王就像太阳一般，像自己兄长那样的英才那是向阳而生，无论有多艰难，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要奔赴的。
邓天麒有些释然，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大不了将北莽的那些仇人杀光，为自己的大哥报仇就是了。
“魏忠，你刚才提及的武王远征军，是受到了伏击，还有内部人的背叛。伏击我们都知道，北莽也大肆宣扬了，说他们联合诸国的九品高手，设下诛天大阵，围困武王，虽然死伤惨重，可是最终成功伏击了武王，将其击溃陨落。那么，内部人的背叛，到底是谁背叛了武王？”
“你们都说武王雄才大略，你们都说武王举世无双，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背叛，怎么会轻信他人，又怎么会落入敌人的陷阱，而遭遇诛天大阵，落得个儿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让远征军全军阵亡，只活下来陆长生一个人！”
说着，邓天麒显得有些激动，“我不相信这种情形，我也不相信我大哥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武王如果这么轻信他人，他就不能征服四方，不可能让万国来朝，更不可能打得北莽多年来龟缩在北方。”
“我不相信你们所说的，发生在幽州的事情。”
魏忠长长叹了口气，“当幽州的消息传来之时，天下震惊，谁敢相信呢？”
“可是还来不及我们派兵去幽州，天下大势已然发生剧变。北莽联合天竺、倭国，立马南下，我大汉疆土纷纷落入敌人之手。而那朝廷之上，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发生了内乱。没错，就是内乱，我绝对不相信景帝会那样无缘无故死去，而那刘能老头竟然能当上皇帝，那是老天瞎了眼。”
“刘能乃无能之人，只会匍匐在景帝和武王的脚下，苟且偷生。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篡位成功了，还将景帝和武王的人都杀戮，废掉，血洗皇宫，到后面无人敢反对他。”
“呵呵，杀光血洗是一个好办法啊，的确没有人敢反对他了，可是谁能上战场呢，谁来为国出力呢？”
“后面的事情王爷你都是亲身经历过的，短短数年，大汉半壁江山沦入北莽之手，千万百姓被北莽铁蹄践踏。哪怕大汉朝廷逃窜到天河以南，想要凭借天河之险来苟延残喘，终究连临安都被北莽给攻克了。皇太后捧着降书在皇宫门前迎接耶律雄基，最终却落得个裸死挂在了后宫之中。”
“我们蜀中既要防着刘能、刘琪、刘寰对我们动手，也要防着北莽入侵，这些年，老王爷承受了太多太多，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承受。他脾气变得暴躁，那是因为他将什么都压在心里，无处发泄啊。”
邓天麒沉默不语，只是看向蜀国军旗。
男人，在成家立业之后，才会变得稳重，变得成熟。
有时候也会变得暴躁。
那是因为他们肩上的重担，越来越重。
如果没有人能帮他们扛起重担，他们会一直硬扛着，直到老去。
现在，这杆蜀国军旗轮到邓天麒来高高举起了，这重担轮到他来一肩挑了。
邓天麒拿起双锤，重重地碰了一下，响声传遍山野。
“传令下去，直奔上京。”
“攻破城门之后，三日不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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