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程如安揉着眼睛起床，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刷题，虽然充实但又有些疲惫。
严青青推开门看见她垂着头醒瞌睡，心里软成一片，走上前轻轻摸摸她的头：“这么困，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程如安抱着被子眼睛都不怎么睁不开了，但还是嘟着嘴摇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去医院看楚离呢，离发布会没两天了，他肯定心情不是很好。对了青青姐，你待会儿还是帮我多买一份早饭吧，我给楚离带一份，油茶怎么样？”
严青青看着她慢悠悠地穿衣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今天你就不用去医院了，安心休息一天吧。”
程如安疑惑地歪了歪头道：“为什么，难道是纪姐不同意吗？”
严青青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严青青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楚离昨天办了加急，半夜出院了。”
\"楚老师出院了？\"程如安震惊道，随后立刻就要下床。
“一大早就这么着急忙慌的，是想干嘛？”熟悉的声音传进来，程如安和严青青一同扭头看过去，发现纪如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纪、纪姐......”程如安刚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腿又收了回去。虽然知道纪如冰其实跟楚离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她也明白纪如冰并不希望自己和楚离走得太近。
纪如冰见她像小心翼翼的神情，暗自叹了口气，表情也不再那么严肃，坐在她床边给她掖了掖背角：“很多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我也不跟你打哑谜。老樊专门跟我打了电话，楚离要去亲自处理事情，让他所有的好友都别去医院找他，包括你。”
“亲自处理？他是不是要......”程如安想到楚离最近在做的事情，双手捏紧了被子。
“嘘——”纪如冰拍着她的肩安抚道，“不管怎样，他既然决定了，那就相信他吧。你还是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卷入进去，之前我不拦你，但现在事情要迎来结局了，我最重要的工作是保护好你，所以你今天，哪儿都不准去。”
纪如冰虽然语气轻柔，但带着不可商量的坚定，程如安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垂下眸子，点点头道：“好。”
严青青长舒一口气，把她塞回被窝躺下，看着她缓缓闭上眼睛：“真乖，再睡会儿回笼觉吧，我去给你买油茶，再给你带份肠粉回来。”
此刻的嘉宜大厦顶层，楚离坐在轮椅上，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天际线。他其实恢复地很快，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不想以后落下病根，还是选择坐轮椅稳妥起见。
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盖住身后办公桌上泛黄的《刀锋》剧组名单。他伸手抚过玻璃上凝结的露珠，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反复描摹——楚明远，父亲的名字后面跟着刺眼的\"事故调查中\"。
\"你比你父亲聪明，\"林绍钧推门而入时带进一阵雪松香，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这些年他换了不少香水品牌，楚离嗤之以鼻，“当年他要是肯签那份免责协议，也不至于连葬礼都要用公共墓地。”
楚离没有转身，玻璃倒影里能看见林绍钧胸前的蓝宝石领针在微微闪光。林绍钧这个人确实有点实力，他没有任何背景，从一个小小的助理，成长为经纪人，再到如今的林总，他在娱乐圈也算叱咤一生了。此时，他正用戴着祖母绿扳指的手，轻轻扣住门把手。
\"林叔，您还记得我十五岁生日那天吗？\"楚离的指节叩在落地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您送我的翡翠吊坠里嵌着微型摄像头，说是要记录少年演员的成长轨迹。”
他转过身，从西装内袋取出个丝绒盒子，暗扣弹开的瞬间，林绍钧的瞳孔剧烈收缩。躺在黑丝绒上的翡翠吊坠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精密如蜘蛛的微型机械。
\"上个月我请刑侦专家做了影像修复，\"楚离转身时，阳光恰好照亮他脖颈处尚未拆线的伤疤，“十七年前《刀锋》片场的监控视频，现在应该躺在经侦科证物室。”
林绍钧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微微颤抖着伸手去按内线电话，却被楚离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您猜当年负责威亚检修的王师傅，看到自己儿子账户里突然多出三百万购房款，会不会想起某些陈年往事？”
\"当年剧组用双机位拍摄，\"楚离的指尖抚过楼梯扶手积灰的凹痕，递上一份复印件，“您烧掉的只是b机素材，而我父亲用命护住的是藏在怀里的A机母带。”
林绍钧抽出其中一张照片，泛黄的画面里清晰可见轮椅轴承处新焊的接缝。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地颤抖，那些精心伪造的意外鉴定报告在铁证前脆如薄纸。更致命的是照片背面的拍摄日期，正是他私下约见器械师的三天后。
“不可能，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楚离微微一笑：“凭我一个人的确拿不到，不然我早在几年前就摆托您了。不过这次，我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好人，愿意帮我。”
“好人？帮你？”林绍钧眯起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娇俏的身影，顿时咬牙切齿，“是那个小姑娘？”
楚离神情温柔了一瞬，随后道：“我也算是沾了小姑娘的光了，有贵人想帮她，于是愿意帮我。”
“是星索......”装修十分豪华的顶楼总裁办公室里，林绍钧额间渗出一丝冷汗。
“如果不是你真的想对她动手，说不定人家反而不会来帮我，不过这都是假设了，”楚离将U盘轻轻放在林绍钧的鳄鱼皮公文包上，悠悠地说道，\"这里面有您通过离岸公司转移资产的记录，您太太上个月在苏黎世新开的家族信托基金，当然，还有更精彩的——\"他故意停顿，看着对方抿紧的唇角微微颤动，“比如两个月前，您和威亚供应商的晚餐录音。”
林绍钧再也沉不住气，跌坐在真皮转椅上，领针磕在桌角迸出细小裂痕。他想起十七年前那个暴雨夜，楚明远发现那辆失控的折叠轮椅被人为磨损时的眼神，和此刻楚离注视他的目光奇妙地重合了。
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浮上心头，但瞬间被恐惧和心虚给盖了过去。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润。
\"明天太阳升起前，我要看到嘉宜传媒的道歉声明，\"楚离抚平袖口褶皱，转身时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记得用楷体字，我父母墓碑上的铭文也是这个字体。”
三小时后，嘉宜传媒官网首页突然变成全黑界面，置顶公告的楷体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暮色四合时，楚离带着口罩，出现在一个公墓的入口，他抱着白菊前往那座没有照片的墓碑。老樊默默将车停在百米开外，车载电台正在播放突发新闻：“据悉，警方已对某娱乐公司负责人林某展开调查…”
晚风卷起楚离的衣角，他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将花放在墓碑前。他想起病房里那本被荧光笔划满的剧本，墨云深在祠堂抚摸族谱的戏份旁，他用红笔写着批注：真相是条洄游的鱼，终将溯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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