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开山用手指着地图，焦急地报告：
“根据我的侦查和内线送来的情报，自十一月八日太原失守后，日军第五师
团、第二十师团、第一零八师团、第一零九师团正在急速南下。
第一零九师团今天早晨已经进驻昔阳，离我们师部只有五十公里。
此外，还有两支日军步兵大队，在伪军的带领下，正沿着太行山腹地的山路
南下，其目的是从背后侧击在南边和日军交战的中国军队。
其中，右路必经我师防区，左路则经过国军防区。”
师长看着他标注的日军南进路线，冷笑道：
“鬼子在太原得手后，狂妄得很呐，两支步兵大队，就敢孤军南下。
我八路军要迅速选择有利地形进行伏击，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政委凝神看着地图，用手点点一个地方，果断地做出决定：
“丁家洼就是杀敌的好地方！”
“英雄所见略同，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在这里，出其不意地消灭他们！”
师长说完，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地图上。
钟开山听到这里，长出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双手捧着，恭恭
敬敬地递过去：
“经过一个礼拜的仔细勘察，首长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是经过实地校
勘的太行山地形图，原来缴获的地图中，许多不清楚、不准确、不详细以及
错、漏之处，我都做了校正和补充，具体的记录都写在纸上。
此外，鬼子在这一带的兵力部署，我也做了标注。”
师长擦擦眼镜片，仔细看看，然后点点头：
“很好，有了这张图，对我们以后作战会有很大帮助。”
政委指指地图：
“这里是和顺的云龙山，山下梨花沟，有一支我们的游击队，300多人，三天
前，为了掩护国军的一个营突围，在红石谷和鬼子恶战了一场，伤亡很大。
队长和政委全部牺牲，新上任的政委，通过中共山西省委和晋东地委要求我们派一名军事人员，去指挥这支部队。
经师党委研究，任命你为云龙山游击队队长，职务为正团，希望你能在三个
月内把他们培训成一支能打硬仗的主力部队！”
“坚决服从命令！”
钟开山毫不犹豫地回答。
师长走过来，用铅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像鸭蛋一样的大圈：
“这里是晋冀二省的交界处，以和顺、井陉为中心，北到昔阳，南到辽县，
东到邢台、西到晋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头和沟沟壑壑，都在太行山脊背和两侧。
对我八路军来说，此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以后要在晋东、冀南建立根据
地，这里就是我们的后方。
这个区域，以梨花县为中心，旁及安县、宁县这两个地方，三个县城，虽位
置不同，但在战略上却是一体的，是打击日寇的重点！”
政委接着补充：
“国民党对此地也十分敏感，石有三的181师就在云龙山附近行动。
这支国军部队情况十分复杂，其中的一部分人和日寇暧昧，有一部分人虽然
抗日，但是对八路军却时时摩擦。
对这些人要高度警惕，并且要根据具体情况，有理、有利、有节地与之打交
道，只要对方抗日，我们就要委曲求全；
如果有人投降日寇或是对八路军肆意挑衅，那就坚决不客气!”
钟开山听完首长的指示，思考一会，觉得以自己的能力似乎不能担此重任，
他看看师长和政委，不好意思地说：
“二位首长知道，我这个人，纪律松弛，平时嘻嘻哈哈，烂泥扶不上墙，就
不是当一把手的料；
历史上，几次当军事主官，没多久就降为副职了，刚才听首长这么一说，觉
得既然任务这么重，派个马大哈去，恐怕难以完成任务，是不是再派一个比
我能力强的人去主持大局，我干个副手！”
政委听了，笑道：
“唉吆，钟猴子，有自知之明。
很好，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把那些臭毛病改了，不就行了吗？
你是一名出色的侦查兵，又是一名有经验的指挥员，我和师长都舍不得你
走，但是，目前师部下属的旅、团都有作战任务，所有的军事干部都被派去
独当一面了，在师直机关的参谋干事之中，实在无人可派！
更为重要的是，你对这一带地形、人情都熟，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不二人
选，有什么困难吗？”
钟开山听政委这么说，知道推脱不掉，略作权衡，便答道：
“没有困难，但有两个要求。”
“还有两个要求，你事可真多，好吧，说说看，”师长笑道，“只要合理，
就答应你！”
“让沈石做我的参谋长，这小子适合在一线作战!”
钟开山看看师长、政委，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不行，他是师部作战参谋，每天要画很多图！”
师长一口拒绝。
钟开山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二位首长：“这张图画的怎么样？”
师长看了一眼，赞叹道：
“这是一张我们驻地的地形图，画的十分精确，线条流畅、娴熟，客观地
说，比小沈水平高!”
钟开山急忙介绍：
“画图人叫魏杰。
现年24岁，河北邯郸人，毕业于保定军校，原是国军94师的一名作战参谋，
因不满国民党的腐败，多次顶撞上峰，就被赶出师部，下连队当了上尉排长。
前几天，他带兵袭击鬼子炮楼后被追击，是我救了他。
他本来想回去继续在原部队效力，结果发现，上峰已报阵亡，排长也被别人
顶了，于是就来参加八路军，现已被我带到到政治部报到。”
“你想用他换沈石？”
师长笑道，“小子，学会做买卖了，政委，你看这笔交易可不可以做？”
“当然可以！”
政委爽快地答应后，又追问钟开山：
“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钟开山转转眼珠，然后向政委面前跨一步，恳求道：
“独立团就在云龙山附近活动，能不能让他们给我一个连？
据我了解，游击队不到一百条枪，子弹不到500发，如果一旦有敌情，怎么办？”
政委摆摆手：
“给你一个连，恐怕不行。
独立团的杨团长，你要他的枪支弹药，等于割他身上的肉，要他的人，等于要他的命。
再说，我和师长，不能越过旅部，直接就把一个连划给你吧，这得找他们旅长商量！”
“那就算了！”
钟开山叹口气。
这时，沈石已经奉命前来，听完命令，看看钟开山：
“什么时候动身？”
没等他回答，师长命令：
“马上去，师部也要往南转进，以后，有什么情况，可以派交通员联系我
们，这是联系方式。”
说完，递过来一个纸条。
钟开山和沈石敬礼毕，便走出师部。
看着他们离去，政委猛抽一口烟，表示了自己的忧虑：
“钟开山这小子打仗那是没得说，但是，对于部队的其他工作一向是不管不问。”
师长安慰道：
“放心吧，现在云龙山游击队的女政委叫梅青。
此人我了解，三零年参加革命，三二年入党，参加过长征，一直在四方面军做组
织工作。
红军到达陕北后，奉命来这里带领部队打游击，此人不仅打仗勇敢，而且作风严
谨，原则性极强，正好可以弥补钟猴子治军不严的缺陷！”
政委还是有些担心：
“恐怕二人免不了要打一番口水仗！”
师长笑道：
“一个是花样多多、没有规矩的猴子，一个是铆是铆、钉是钉的铁面判官，都不
是省油的灯，能不碰撞？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齐心协力地打鬼子！”
“师长知人善任，即用人之长，又用人之短，还能把下属班子合理搭配，我
敢肯定，他们将是一对好搭档！”
政委听了师长的话，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但是师长却有另外一种疑虑：
“钟开山到了游击队，将面临一场严酷的挑战，换句话说，他是踏到了生死线上。
他去的这个地方，八山一水一分田，气候干旱，土地十年九荒，老百姓食不
果腹，衣不蔽体，游击队生存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仅如此，他们周围，既有数倍于我的日寇凶残扫荡，又有国民党顽军的阴
毒算计，三大问题，哪一个环节上稍有差池，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政委慢慢地吐一口眼圈，用铿锵有力地语调表达了自信：
“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八路军是一支铁军，钟猴子眼前是有难题，但是，
他一定会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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