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主任，桑书记回来了吗？”陈冲低声问道。
汪路雪看了一下手机上的信息，轻轻摇了摇头。
燕晓岸悄悄向陈冲示意，资金还没有着落，先稳住这些村民就好，千万别承诺得太死，到时候没有退脚的地方。
陈冲在市政府工作了这么些年，自然懂里面的道道，但跟农民打交道，跟其他群体打交道不一样。其他群体只要利益合适，互相伤害后还能走到一起。但是农民不同，他们弱势，没有发声的渠道，但是他们会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次忽悠了他们，下次他们还会相信自己吗？
思来想去，最后陈冲说道：“老乡们，我现在无法保证具体什么时间，你看这样好不好，桑书记马上从县里回来了，我们几个需要商量一下，才能给大家一个具体的时间。大家耐心的等待一下，这样吧，燕乡长，你带着邮政储蓄所的人先给大家登记银行卡，先把今年的租金给发了，我去和桑书记商量一下。”
赵长军等人明显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陈冲会这样说。
桑翠南本来在教育局开会，接到汪路雪的电话后，立即离开会场往回赶，等车开进乡政府的院子。
看着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的村民，桑翠南直接懵了！
难道是谈崩了，村民直接闯了进来，派出所里的那几个家伙也太废物了吧！新来的陈冲也不靠谱，这样的谈判只能怀柔和糊弄，怎么能来硬的呢？
赶紧给汪路雪打了个电话，谁知道汪路雪告诉桑翠南，第一阶段的谈判非常顺利，陈冲答应补发今年的地租，彻底稳住了局势。现在陈乡长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商量第二阶段的事情，那就是如何尽快补齐征地款，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嗯，汪主任，你让陈乡长去我办公室，我们先提前统一一下思路。”
“明白。”
陈冲和汪路雪刚走进桑翠南的办公室，桑翠南一眼就看到了陈冲脸上的创可贴。
“陈乡长，你脸上怎么啦？”
汪路雪替陈冲解释了一番，重点描述了陈冲的临危不乱和忍辱负重，描述的时候，汪路雪双眼烁烁放光，眼中满是灼热的崇拜。
桑翠南庆幸陈冲能够成功化解此次群体上访事件，但是对于汪路雪的表现，忍不住感到一阵酸溜溜的。
“陈乡长辛苦啦，汪主任，赶紧给陈乡长倒茶。”
三个人都坐下来之后，桑翠南接着问道：“陈乡长，具体说说事情的经过和你接下来的打算。”
陈冲将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接着说道：“我想着要尽快把农民的征地款给补上，要不然他们迟早还要闹，迟早要出大事。我和燕乡长仔细盘算了一下，只有学校洁净项目专项款最合适。”
“不可能，翻修学校厕所，是马县长最近两年在教育系统抓的政绩工程，马县长不可能同意让我们挪用，马县长不同意，这笔钱我们根本就动不了。就算偷偷动了，以后也会后患无穷。”
“桑书记，乌有乡工业区也是马县长主持的项目，真要因为征地款迟迟不到位引起群体性事件，马县长也有责任。”陈冲一下子抓到了问题的本质。
桑翠南摇头道：“陈乡长，这样一来，我们会彻底得罪马县长的。”
“桑书记，我们又不是不翻新学校厕所，只是缓个一两年再办，毕竟，上面拨发的这一百万，翻修全乡的学校厕所远远不够嘛，我们好好跟马县长说说，争取马县长的理解和支持。”
桑翠南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担忧道：“陈乡长，你刚来不了解马县长的工作作风，一贯非常强硬，轻易不会退步，就算面对县委的吉书记也是一样。
如果他不认可我们的方案呢？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提前考虑好，并且做好准备。陈乡长，你能不能让市里给马县长施加一点压力呢！”
让市里施加压力？市里的局面更加凶险和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让苏文媛出面给杜志明派系的马春福压力，万一引起反弹怎么办？
万一孙夏雷趁机打破目前的平衡又该怎么办？
“桑书记，马县长如果拒绝，那我们就抽调明年各个系统的钱去填这个窟窿，我们不能始终帮着县里扛雷。宁可得罪一群人，我们也要把这个坑给填上。”
“嗯！”桑翠南也懂这个道理，宁可得罪一群人，不要得罪一个人。“不过，一直这么拆东墙补西墙，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要不这么办，这些村民如果有人鼓动，还会跑来堵门闹事。”
桑翠南犹豫了一下，同意了陈冲的意见。
书记和乡长都同意这个方案，再加上一个有投票权的汪路雪，其他的乡领导只能表示支持。谁反对，那下次再有村民来闹事，就让他全权处理。
陈冲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桑翠南，那就是自己给冯斌接连介绍了医院和二监的生意，他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只要自己开口，冯斌高低会给自己一个面子，往乌有乡投资个几百万的。
几百万投资拿到手里，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陈冲再次回到会议室，告诉来要征地款的村民，乡政府正在尽力协调，会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把征地款补齐。
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陈冲能看出来大家不信任自己，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信任这东西，是需要慢慢积累的。
陈冲从会议室里出来，再次找到了桑翠南。
几百人的行动，却瞒过了所有的村干部和包村干部，这绝对不正常，肯定有幕后推手。
陈冲初来乍到，人都认不全，想要调查出来真相有点不太现实，只能找桑翠南帮忙。而且此次事件如果扩大，桑翠南比陈冲的责任还要大。
陈冲是乡长，书记才是第一责任人，而且陈冲刚调任到乌有乡任职，还能找理由说自己不了解工业区的情况。
陈冲走进桑翠南的办公室，发现汪路雪还在，两个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桑书记，我想跟你再商量一下这次堵门事件，我感觉事情有蹊跷。”陈冲说话的时候，向汪路雪看了一眼。
汪路雪点头微笑，并没有出去。
“陈乡长，我还正想找你呢，我和汪主任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桑翠南的这个回答，把陈冲给惊到了。
不是吃惊桑翠南的政治嗅觉，而是吃惊汪路雪在桑翠南心目中的位置。涉及到几个领导争斗的事情，桑翠南也让这个汪路雪参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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